在所有人的期待皇後之位花落誰家的時候,内侍監高聲喊道:“皇上旨意,為了與民同樂,所有朝臣休沐三天,三天後揭曉最終結果。”
大家都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莫名其妙的休沐三天?難道韋貴妃和陰德妃競逐皇後娘娘這件事會出什麼意外嗎?韋挺、陰弘智,蕭瑀各自都在皺眉思考,不該啊,這是群臣的意思,皇上沒可能拒絕啊,也罷,三天而已,三天過後答案最終還是會揭曉的,現在隻需靜靜等待就可以了。
此事如意她們也都得到了消息,陰德妃坐在訓育宮練舞廳堂的上首,看着下面的小女孩們道:“很好,這次的表演大家都做的很不錯,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比試的勝負,但大家都通過了考驗,我想三天以後就會得到大家留在宮中的結果,現在皇上下令休沐三天,你們也有這樣的機會,我已經安排了宮裡的尚食局給你們準備了很多的好吃的,算是對你們的犒勞,你們也可以帶一些回家裡,給家裡人嘗嘗宮裡的手藝。”
衆人齊齊行禮:“謝謝娘娘賞賜。”
如意告别了徐慧,手裡拎着從尚食局領到的自己那份點心高興得出了宮朝家裡奔去,再快進楊府大門的時候看到了前邊走着一個身影,走進了一看原來是兩個身影,如意喊道:“青蟬?郭孝慎?”
前面的兩個人回頭看過去,是郭孝慎背着青蟬準備回家,就像從前一樣,郭孝慎回話:“二姑娘。”青蟬道:“姐姐你回來了?我聽娘說你進宮了,現在怎麼回來了?”
“因為慶典的事,宮裡也休沐三天,我就回來了,進宮半年我很是想你和娘親,郭孝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聽舅舅說你去從軍了。”
“是的,二姑娘,我也是今天剛剛回來,因為我從軍兩年沒有回家探視過,所以這次将軍特許我回來一趟,然後我就去教坊司把青蟬背回來了。”
如意看着身形愈将挺拔的郭孝慎回來越發的高興了,在門外就喊着:“娘,娘,我回來了,你看還有誰一起回來了,娘。”
楊氏在屋裡聽到喊聲,是如意?也趕緊跑了出來,再一看,後面是郭孝慎背着小女青蟬,喃喃自語道:“都回來了,都回來了,好好,快進屋。”
大家一起進屋坐好,如意趕緊拿出了自己宮裡帶出來的點心,小心的拆開拿給楊氏、小妹和郭孝慎,“娘這是我在宮裡帶出來的吃食,是這次慶典德妃娘娘賞賜的,你們快嘗一嘗。”
青蟬和郭孝慎開心的吃着,楊氏則是拿着難以下口,她感覺女兒長大,凝噎的道:“如意啊,你在宮裡吃苦了吧。”
“娘,沒有的,如意過得很好的,還遇到了很多朋友,尚儀娘娘對我也很好。”如意不敢把自己被冤枉學舞的事情告訴娘,怕娘傷心。
楊氏看女兒這樣也隻是默默的歎氣“你這孩子”,然後看向郭孝慎:“還有你,當年不聲不響的就要去從軍,難道是以為我們家容不下你嗎?”
郭孝慎趕緊道:“沒有您說的這回事,我的命就是您救得,我萬萬不敢這般想,我去從軍,隻是我個人的主意,好男兒志在邊疆,上陣殺敵抵禦外辱馬革裹屍,我過得也很開心,感覺自己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你這孩子,從軍了兩年倒是學到了些東西,講話都開始雄赳赳氣昂昂了,是有一點軍士的影子了,你也十六歲了,也是個小男人了。”
如意也趕緊道:“是啊,娘,郭孝慎的變化真的很大啊,現在像個男人了。”
青蟬眼睛看不到,向着郭孝慎的方向笑着道:“孝慎哥哥剛剛背我回來的時候,我感覺孝慎哥哥的肩膀也比兩年前更寬更厚了,就跟以前在爹的背上快一樣了。”
如意也說道:“是哦,現在這麼一看,還真是有爹的一點氣質,不過爹可是做過将軍的,郭孝慎你要努力啊。”
郭孝慎連連點頭,他不知道如意和青蟬的爹長什麼樣子,但是在楊氏母女那段艱難的時期,武士彟被念叨過無數次,所以郭孝慎想去從軍也有這樣的原因,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做将軍,這家人救了自己的性命,他就用性命來報答。
接着如意對楊氏道:“娘,你先跟妹妹和郭孝慎說會話,我把宮裡帶出來的吃食也給舅舅舅母送過去一點。”楊氏點頭。
如意向着楊師道夫婦住的地方走了過去,還沒有走太近就聽到了一陣哭喊的聲音“娘,我再也不敢了,爹,快救救我。”走進屋子就看到楊豫之趴在地上,桂陽長公主手裡拿着一根竹條在打他,看見如意也就停手了,生氣的坐在一邊,如意結結巴巴的說:“舅舅舅母,如意宮裡休沐,這是我在宮裡帶出來的點心,今天特地來給舅舅舅母送過來品嘗。”
楊師道夫婦颔首笑一笑正準備說話,剛剛還被揍得哭爹喊娘的楊豫之就擡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臉快樂的道:“诶,如意你回來了?你給我帶吃的啦?”
桂陽長公主臉色一黑:“吃吃吃,就知道吃,竹闆子你吃不吃?”
楊豫之憋着嘴道:“娘,我餓了。”
桂陽長公主又要發怒,楊師道歎一口氣:“罷了,随他去吧。”說完沖着楊豫之揮一揮手。
楊豫之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拿着如意手裡的點心,拉着如意的手就往外跑,嘴裡還念叨:“如意快走,我那裡有很多好吃的給你留着呢。”如意一臉錯愕的看着舅舅舅母,楊師道揮手道:“你也去吧,你走以後這孩子想你快想瘋了。”
楊豫之拉着如意跑到了他的房間,就開始從很多地方拿東西,都是吃的,邊拿邊說:“如意,快吃吧,這都是我這半年給你留的東西,她們誰想吃都不可以,我爹娘也不可以啊,都是你的。”
如意看着楊豫之臉上還有的淚痕,開心的道:“謝謝豫之哥哥了,就數你對如意最好了,我們先吃我帶來的點心吧,這也是我給豫之哥哥帶的。”說着拆開給楊豫之拿了一塊,楊豫之吃了幾下就不吃了,如意問道:“怎麼了豫之哥哥,不好吃嗎?”
楊豫之道:“如意,你别進宮了好不好,我們還跟以前一樣,一起吃喝,一起去弘文館讀書。”
“怎麼了豫之哥哥?是弘文館有人欺負你嗎?我去幫你報仇。”
“他們都不跟我玩,他們說是我太笨了,所以都不搭理我。”
“你可以跟他們玩角力啊,就像之前我教你的那樣。”
“角力他們也不帶我,他們說我就像木樁子一樣,不會動。”
“狄仁傑呢?他不是在麼?他也不跟你玩嗎?我去找他!”
“狄仁傑走了,他去找他父親了,他父親在外邊做官了。”
“可是就沒有一個人跟豫之哥哥玩了嗎?”
“有一個人,但她老是騙我,也總是給我東西吃,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她玩,可是娘不讓我跟她玩,還打我。”
“舅母就是因為這個打你的嗎?”
“是啊,說那是我的姨母,年齡明明跟我一般大,娘卻說是我的姨母,還不讓我跟她玩,就打我了。”
“姨母,那就是長輩了,還是不能跟她玩了。”
“如意我怎麼辦啊,你就别進宮了,我去求娘,讓娘把你從宮裡接出來。”
“可是豫之哥哥,你知道的,我是自願進宮的,我進宮是因為想要做女官的,也可以帶宮裡的東西給你吃啊。”
“可是我不想你進宮啊如意,我一個人真的很沒有意思,你進宮的日子裡我吃什麼都沒有胃口了,本來你沒來之前我無聊了還可以吃東西解悶,但現在我吃東西也解不了悶了。”如意看着憨憨的楊豫之,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哥哥腦子不太靈光,所以大家都不願意跟他一起,如果自己不用進宮的話是可以照顧他,但是自己又不得不進宮,忽然如意想到:“豫之哥哥,你可以進宮去找我玩啊,等我在宮裡安定了,你可以進宮找我的。”
楊豫之這樣一聽也開心了:“是啊,我可以進宮的,那我去找你。”楊豫之感覺手裡的東西又好吃了。
如意回到母親楊氏住所的時候隻有楊氏一人,于是就問道:“娘,妹妹和郭孝慎呢?”
“他們兩個說是出去轉轉。”
“嗯?妹妹可是從來都不想上街的,除了練舞就什麼也不在意了。”
“郭孝慎回來了,她很開心,也是我平時不夠關心她。”
“沒有的事,娘,您别多想了。”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觀音寺吧,最近我總是難以心安。”
“啊?好吧。”如意知道娘親有禮佛的習慣,但她自己對于枯坐求心靜真是沒有什興趣。
青蟬和郭孝慎出門之後,本來郭孝慎想背着青蟬走,但是青蟬拒絕了,隻是讓郭孝慎扶着她,郭孝慎問她想去哪,青蟬也不知道,她隻是想跟着郭孝慎出門走走,可是自己平時也都是不出門的,除了教坊司就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了,這時候她想起了似乎聽别人說過長安城的昆明湖是個好看的地方,于是就想去了,郭孝慎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好在昆明湖還是比較長安城比較有名的地方,路上問了幾個人就找到了地方,郭孝慎看青蟬走的辛苦一直想要背上她,可是青蟬隻是拒絕道:“孝慎哥哥,讓我自己走路吧,這樣我還可以記着路,孝慎哥哥不在家的時候我也可以來散心。”這樣二人一直來到了昆明湖的一處高台,或者說是一處假山,假山上有亭台樓閣,也有很多遊人,都是來此處消遣的。
高台上可以俯昆明湖的整個湖景,看湖上遊船點點,湖邊遊人嬉鬧,隻是青蟬看不見,她隻是靜靜的聽着别人的歡樂,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這時旁邊有人講解道,昆明湖本為漢武帝時開鑿為練習水戰之用,後來成為百姓泛舟遊玩之地,在本朝經過幾次疏浚,并且引流沣水,才逐漸有了今天的盛景,這時另一邊又有舞樂聲響起,是一些外族之人和唐人圍在一起共舞,一曲舞罷衆人皆是歡騰,是了,皇帝即位慶典剛剛結束,說好的與民同樂,百姓們也是聚在一起玩樂,這時以為異族女子上場說道:“我給大家來一隻舞,名字叫《胡旋舞》。”說完開始起舞,衆人連連稱贊,隻是舞罷卻沒人敢上前,剛剛還想上場的人皆道珠玉在前,不敢再上場丢人現眼了,一時間樂場寂靜,青蟬心中略動,讓郭孝慎扶她上前,衆人皆是不解,郭孝慎待青蟬站定之後就走了下去,青蟬道:“我給大家跳一支舞,名字叫《綠腰》。”《綠腰》?這是唐人皆會的舞,可以跟剛剛的《胡旋舞》相媲美嗎?衆人不知,樂師已經開始起樂,青蟬身随樂動,翩如蘭苕翡,婉如遊龍舉。低回蓮破浪,淩亂雪萦飛。圍觀者皆驚若天人,此舞隻應天上有啊,原來唐人皆會的舞也可以這樣出奇的好看,衆人皆沉醉,隻是昆明池的石闆地不是教坊司平坦的地面,有一個小凸起青蟬的眼睛看不見,一下就被絆倒了,大家驚呼一聲,郭孝慎趕緊過去扶着青蟬道:“諸位抱歉,我家妹子的眼睛看不見。”衆人更是驚訝,跳出這麼美舞的人眼睛居然看不見,所以才被絆倒了,雖然舞沒有跳完,但衆人還是稱贊青蟬的舞跳的很好看。
眼看青蟬的腿受傷,二人也不在遊玩,郭孝慎就背着青蟬開始回家,青蟬想要走路,但腿已經受傷,隻能被郭孝慎背着了,青蟬爬在郭孝慎的背上,就像兩年前一樣,很溫暖:“孝慎哥哥,我今天很開心,以前我喜歡跳舞,是因為我是一個瞎子,什麼都幹不了,所以隻能跳舞,今天我不但在慶典上為皇上表演了舞蹈,也在昆明湖和大家一起跳舞,這樣的感覺真好,我似乎找到了自己跳舞的初心了,就像爹還活着的時候,我跳舞給大家看,隻是爹去世之後家裡發生了很多的變化,我們被哥哥伯伯們欺負,被趕出武家,然後我的眼睛就看不到了,我雖然瞎了,但是還是可以感受到娘和姐姐們的傷心,大姊被退婚,二姊為了娘不再被欺負進了宮,隻有我不成器,是個瞎子,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幹不了,也什麼都幫不到娘,我讨厭自己的無能,隻是躲在自己跳舞的世界裡做縮頭烏龜,這個世界還真是讓人感到悲傷啊。”青蟬到底還是一個孩子,有一些少年心性,但是家裡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孩子日漸壓抑,可是這些心思她又不想告訴母親和姐姐,因為她們為了這個家也很累,這些東西壓在青蟬的心裡,讓她隻能躲在舞樂的世界裡不敢出來,她也想開心,也想像别家的孩子一樣可以心無旁骛的跳舞,今天她如願了,她隻有跟郭孝慎在一起的時候會吐露心中所思所想,也可以肆意的玩,這時候她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