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中軍程知節的信使也把突厥人增援的消息送到了蘇定方手中,說是要蘇将軍趕緊到中軍和大軍會和,避免被各個擊破。
道理是這個道理,現實是這個現實,現在突厥人人數占優,那攻守之勢異也,所以唐軍該怎麼辦?這是裴行儉對蘇定方的提問,這一次戰場裴行儉依舊在跟着自己的老師。
面對學生的詢問蘇定方沒有回複,而是反問裴行儉,如果是他,他該怎麼辦?
裴行儉思考片刻道:“敵衆我寡,如無轉機,唯有退兵一途,隻是...隻怕退也不好退,一旦被突厥人銜尾而行,到時候打又不能打,跑也跑不掉,那就要慘敗,或者就是原地固守靜待援軍到來,想來程知節将軍也已經發出了求援信,所以學生猜測程知節将軍多半是要合兵固守,隻是一旦選擇固守那就失去了戰場的主動權,隻能寄希望于突厥人的攻堅能力和我朝援軍能盡快前來,不免受制于人啊,老師以為呢?”
蘇定方不置可否道:“是啊,打戰就是打人,人多了自然就占優勢,這是常理,這是勢,作為弱者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應對之策不是跑就是守,你這麼說也是對的。”
蘇定方沒有再說話,而是安靜的看着挂在一邊的鷹娑川堪輿圖。
裴行儉不明白老師為什麼放着程知節的命令不看,隻看堪輿圖,“老師,怎麼了?”
蘇定方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道:“天色不早了。”
裴行儉看看已經略有朦胧的天色道:“是啊,老師,天色不早了,我們還能趕緊回到大營,不然進營就麻煩了。”
為了防止夜裡有奸細僞裝成自己人偷襲,所以外來人想要進入軍營從來都是一件麻煩的事,白天因為能目視,所以沒有這樣的煩惱,裴行儉說的就是這件事。
蘇定方還是沒有回答學生的話,而是問道:“既然我們回營都是一個麻煩,你說突厥人的援軍會不會合營一處?”
裴行儉思考一下道:“突厥人援軍兩萬,這不是一個小數字,他們現在的營地不一定夠用,還有就是突厥人以部落為居,雖然會聯合在一起出兵,但卻不一定會在一塊聯營,學生以為,突厥人的援軍不會進他們的營地。”
蘇定方指指挂着的堪輿圖道:“所以你會認為他們把自己的營地建在哪個地方?”
裴行儉一愣,難道老師有襲營的打算?可是上面有程知節的軍令要求集結,老師不能是想抗命不遵吧?但裴行儉還是細細查看了蘇定方指着的堪輿圖認真思考片刻道:“學生以為這裡最為合适駐營。”
蘇定方看着裴行儉指着的地方略微點頭,因為學生跟他想的一樣。
裴行儉猶豫一下道:“老師,不能抗命不遵,否則會軍法從事的。”
蘇定方道:“戰場情勢萬變,戰機轉瞬即逝,你覺得這是不是一次扭轉乾坤的良機?”
裴行儉道:“突厥援兵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必然人困馬乏,稱其立足未穩之時突然襲擊自然是良策,還有就是突厥援兵強援新到,以為自己人多勢大,我們必然收攏兵力,程知節将軍就是這樣做的,所以他們未必猜到我們敢主動出擊,這樣我們偷襲必定更有奇效,學生以為可以這麼做。”
蘇定方欣慰的點點頭,自己這個學生心思就是通透,一點就明,蘇定方的想法和裴行儉一樣,他就想打突厥援軍一個立足未穩,措手不及,突厥人以為他不敢主動出擊,蘇定方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蘇定方迫切的需要戰功,他不想辜負李治,眼下就是最有可能的機會,不然跟程知節想的一樣龜縮固守,那蘇定方就完全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所以蘇定方這一次要兵行險著。
裴行儉知道老師已經心意已決,這也真的是一個機會,但為将者最忌抗命不遵,一旦軍法從事那就是必死無疑,還有就是這次襲營要面對突厥的兩萬援軍,雖然是奇襲,但以寡擊衆從來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結果并不會樂觀,一旦失敗還要背上不尊軍令的罵名,所以這麼做成與不成都沒有好結果。
裴行儉看着已經頭發花白的老師,臉上已經布滿皺紋的老師,已經年愈甲子的老師,他不想老師因為這件事被處死,甚至是留下污名而死,老師不該這樣,所以裴行儉忽的跪在蘇定方面前笑着道:“老師,學生希望老師能把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讓給學生,學生已經明白老師的意思,學生願領軍前往!希望老師成全!”
蘇定方看着想要“搶功”的學生,笑着道:“老師還沒死呢你就想搶功勞,是想欺師滅祖嗎?”蘇定方知道學生的想法,裴行儉明白他就像他明白裴行儉,誰也别想騙誰,可惜蘇定方不會把危險留給自己的學生。
裴行儉知道老師看出了他想替老師赴死的想法,那就别怪他這個做學生的“不客氣”了。
裴行儉笑着道:“學生還想一戰成名呢?結果老師不給學生這個機會,那學生就暫且...”
裴行儉上身一邊做着準備退下的樣子,下身卻隐晦的靠近蘇定方。
裴行儉停頓一下道:“暫且讓老師睡一會兒了!”
裴行儉的想法是把蘇定方打昏過去,那就沒人跟自己搶了!
裴行儉一拳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