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瑤絲毫不在意他怎麼着陸,轉頭向上返回,左手小指一曲,機關護腕收線,斬斷情絲拉着整個人飛回崖上,落地後幾根絲線無聲收回袖口,她看着斷崖邊的墨家與流沙聳了聳肩,“看來要盡快轉移了,章邯的影密衛嗅的可真快。”
隻見衆人紛紛看向她身後,正是她話音未落便從斷崖下竄上來落在身旁、方才解決影密衛的黑袍人。她往前迎了半步,擋在黑袍人前面,“這位是我的朋友,絕不會洩露行蹤。”
黑袍下的身影高挑挺拔,雖不言語但從黑袍下傳出一聲輕哼,顯然是個男人。
聽他不滿,白瑤心說,大老遠把人從西域叫來還沒請客就先勞煩人出手相助果然還是有些過分,忘了這位出了名的跟她不答對。
高漸離見她擔保,立刻開始指揮墨家衆人轉移。流沙行動一向很快,這會就好整以暇地呆在原地看墨家忙活。白瑤正以為沒人看她,後退一步靠近身後人小聲笑道:“嘴上說着不出西域,身體倒是誠實的很啊。”
黑袍人低聲開口,聲音頗為不滿:“我說過,那些家夥在就别找本少。”他說的那些家夥,顯然是正對他虎視眈眈的流沙。
白瑤聳聳肩,“本來約你也不是在這見,多擔待吧,過後請你喝酒。”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不遠處赤練細眉緊蹙,這黑袍男人的聲音有幾分耳熟,加上其不願與流沙照面,更坐實了她的猜測,這個人或許跟韓國有關。
她握住腰間鍊劍,正欲調用内力卻聽白瑤頭也不回卻顯然是對她說的:“公主殿下還是不要這樣的好,有些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身後鍊劍破空之聲乍起,她無奈地搖搖頭卻絲毫沒有動的意思,那鍊劍在貼近她後心時打了個彎朝黑袍刺去。
“當——咯咯咯咯”
鍊劍前端被黑袍人抓在手中,赤練大驚,鍊劍雙面淬毒尋常人觸之即中,她定睛看去那人手上帶着一副黑鐵包指骨皮革包關節的奇特手套,手背皮面上用銀絲秀的一個虎踏玄冰的圓形圖案,俨然不是常見樣式,“你是何人!”
黑袍人抓着劍尖看了看,突然松開手赤練沒了角力向後退了一步,那人用碰過劍尖的地方往褲腿上蹭了蹭,仿佛碰了髒東西似的,幽幽說道:“你不想見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還隻會甩那把玩具仗勢欺人,眼高于頂的公主殿下淪落至此,真是廢物。”
鲨齒劍過無痕,停在黑袍人面門前,劍尖被長劍擋住,劍氣呼嘯着掀翻了黑袍,一張桀骜冷峻的臉出現在流沙面前。
白瑤不悅地震開鲨齒,“這位是我朋友,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出手,就是流沙主人的待客之道?”
赤練看見那張臉後掩唇驚呼,白鳳也微微瞪大鳳眼,當年将軍府一夜易主姬無夜身死,原來他兒子被這個女人所救。
姬一虎冷哼一聲掀下黑袍,身着西域服飾繡紋精美,發冠嵌着一塊天青色寶石,眉眼冷淡地盯着赤練,眉心格擋在長劍背後的鲨齒仿佛形同虛設一般,他桀骜地擡起下巴,看着“闊别多年”的銀發男人。這張臉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将軍府血洗的那一晚他離開之前最後一眼,便是這個男人執劍立于熊熊燃燒的将軍府大堂上的樣子。
衛莊盯着這張臉片刻,轉眼對上暗含怒氣的水墨瞳,“當年你對将軍府出手就是為了他?”
白瑤話音很冷,“将軍府隸屬夜幕,莫非我要效仿流沙、轉頭吞并赤眉龍蛇舊部?”鲨齒後撤,她才收了長劍轉身看着衛莊,依舊面色不悅。
這麼多年了,她在你眼中還是那個嬌蠻的紅蓮公主。既然公主還是公主,那你堂堂大将軍之職是不是也忘不了?
“走吧姬公子,我請你喝酒。”她必須立刻離開這個憋屈地方,姬一虎一臉“理所當然你就該請本少”得點了點頭。二人一躍飛身到上層棧道,白瑤聽衛莊道:“墨家頭領也會臨亂離職?”
她腦子漲的很隻覺得周遭空氣十分不适,甩給他一句:“自然不比流沙,主子行蹤不明下屬急得像熱鍋螞蟻。”
白瑤與姬一虎輕身再一躍便消失在視線中,赤練方才從陳年舊夢脫身,那張臉總會讓她想起心底沉睡的最無力的噩夢,自己嫁給姬無夜那天過門,跨過大門的一瞬間,從側遠射來的對她視如腌臜的厭惡眼神。
她貴為公主,永遠也忘不了那樣的眼神。
随着兩個身影消失,白鳳敏銳地覺察到衛莊大人周身的殺氣暴漲,非常識時務地飛身離開了。留下赤練看着突然泛出殺意的自家大人不知所措,片刻方要開口卻被對方搶了先。
“你清楚姬一虎的為人,有些話當風聲即可。”
明明聽上去在安慰自己,赤練卻隻聽到刺骨寒意不知從何而起,想開口時衛莊早已走出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