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據點正因為白瑤突然消失急得團團轉，苑門“吱呀”一聲，白瑤面色自然地推門而入，班大師胡子都氣炸了，“臭丫頭！你跑哪去了？”

班大師噌噌跑過來抓住她手腕，輕輕一搭脈象，“嗯...還算平穩，看來身子骨是熬過來了。”

“哎喲，連班老頭兒都會診脈啦？”白瑤笑嘻嘻地拉了拉老頭衣袖，果斷老實交代去處，面對班大師的牽挂，她總是不願插科打诨敷衍了事，“我去了趟桑海，天明一直留在那邊，就順路看了眼，他們幾個都挺好的。”

“哦...天明那小子能老實呆着，老頭子我就謝天謝地了，”班老頭捋捋胡子，天明雖然頑皮，但他也是衆人選出的代理巨子，而且機關術傳到年輕一輩，幾乎沒人能比得過他的天賦，“不知道這小子的機關術煉的怎麼樣？”

白瑤在年輕一輩裡對機關術也就算一知半解，想了想小院的那些機關，“應該是有所精進...吧。”班大師知道她也說不準，自己反倒是一提機關術就手癢，見她平安歸來，過了會就自顧自地回屋擺弄機關了。

白瑤單獨找了高漸離一趟，這次桑海城遇張良的事先瞞着，“當初圍剿的諸子百家參與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計劃，肯定不敢再大張旗鼓地讨說法，張良既然沒出面，我想咱們也可以息事甯人。”

高漸離點點頭，以墨家如今的實力，确實不該卷入紛争，“此次桑海之行可還有其他收獲？”

“嗯...桑海城巡防已恢複原本狀态，蜃樓離開後漁民捕魚自由，也算安居樂業。”白瑤道，“至于儒家，一年前張良被逐以後都還算正常。”

高漸離問：“那幾個孩子如何？”

“他們啊，”白瑤知道他其實比所有人都挂記天明，那畢竟是他大哥的骨肉，“老實着呢，兩年前蜃樓之行想必收獲良多，天明那小子明白了自己跟真正的高手差距有多大，還有月兒陪着，想必不會像從前那麼沖動。”

“那天明...可有說過關于墨家的？”高漸離意有所指道。

白瑤了然地撲哧一笑，“你還指望他回來執掌墨眉？算了吧，他雖然功力大增，但面對經驗老道的對手還是讨不到太多好處，再說，當初是蓋聶帶他來的，現在蓋聶已經脫離墨家，你不會以為天明還會老實呆在這吧？”

高漸離沉默良久，幽幽長歎：“是墨家對不起他們一家。”

白瑤也在心裡歎了口氣，是啊，從當年荊轲大哥刺秦開始，這家人的命運已注定颠沛流離。

荊轲來天香閣謀差事好像才沒過多久，卻滄海桑田，連他兒子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他們已經在亂世中沉浮的太久，久到該把很多決定，留給更年輕的孩子去做了。

“小高，你跟阿雪也死裡逃生不易，現在墨家的實力已經不應該卷入紛争了，我想...你們可以考慮隐居了，帶着墨家弟子，不再以墨家自居，做一對江湖伉俪，逍遙自在去吧。”白瑤看着水寒劍說道。

高漸離沒回答，她知道自己已經說到他的心結上了，有些事必須得他們自己考慮清楚，白瑤起身擺擺手，“小高，天明他終究更适合自由，墨家或許真的就到我們這一代了，也...未必是件壞事。”

從高漸離處出來，正好看見端木蓉在晾曬草藥，白瑤蹑手蹑腳地走到她身後，突然輕輕拍了她一下，“蓉姐姐！”

端木蓉吓得草藥差點脫手而出，回過神來給了她一記眼刀，“你出去了一趟又野回去了？”

“哪兒有啊姐姐~”白瑤幫她擺正藥材，開門見山道：“我見到了月兒。”端木蓉手指一抖，看着她等待下文。

“她的陰陽術天賦很高。”白瑤抛下了餌。

果不其然，端木蓉視線驟冷，“陰陽術？月兒還在修習這個？”

白瑤聳聳肩，“當然，天賦那麼高，這世道，想盡快有實力掌握命運，還不得選條最合适的路，總不能讓她抛棄打好的陰陽術根基轉投墨家武學吧？”

見端木蓉依舊不放心，她安慰道，“陰陽家好歹也算百家之一，隻要不劍走偏鋒，陰陽術也未嘗不是适合的防身手段，當初由月神打下的根基，加上月兒過人的天賦，想必很快就能有實力保護自己。”

“你看。”白瑤用指尖凝成一道翠綠的流光，“我入宮的一年，生存所需，也跟星魂學了些陰陽術，這木系術法，法力柔和，天地之道，皆在枯融之間，與農家大陣的原理暗合。”

流光散成光點，轉而變成一團凝聚力極強的内力團，“土系術法，講究内功堅實，土為陽，掌握生命輪回，乃陰陽咒印集大成者。”

内力團繼續凝聚，轉而發出刺眼的光芒，“金系術法，陰陽家的醫宗，掌握人體靜脈走勢，以煉金術制藥，以求維護内力融彙、延長生命。”

手掌合攏後再緩緩張開，光團“噗”地消失了，轉而五指尖騰空出現五道火苗，“火系術法，對身法要求最高，動如劫火，以勢不可擋之力迅速擊潰敵人，又與兵家兵法暗合。”

火苗彙聚在掌心後，白瑤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注入一股内力，火團開始發出蒸汽，漸漸地變成滾水，而後冷化結成冰晶掉在掌心，“水系，要求内力收放自如，水無定勢，要順勢而為，與道家相合。”

用力一攥指縫中升起白煙，白瑤笑呵呵地說，“陰陽術本無好壞，任何門派心法無法保證在修煉時不會走火入魔，月兒心思細膩，有那幾個孩子在，蓉姐姐也不要太過憂心。”

端木蓉訝異于她對陰陽術參悟至此，面兒上雖然答應了，但白瑤也清楚，她心裡恐怕還對陰陽家有所芥蒂。

有些想法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她還需要很多時間接受。但不論如何，端木蓉對月兒的關切和信任終究會讓她接受陰陽術。

離開藥圃後，她先後去了班老頭、大鐵錘和盜跖住處，走了一通兒天已經黑透了。

她站在空曠的山谷中，看着今夜的北鬥格外明亮，仿佛預示着每個人都該有各自的命運。

墨家已經在一條路上走了太久，也該有所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