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的運功也沒找到頭痛的原因,雖然不想在此時分心,但匠人說單雲首領說今夜有事,讓他來找白瑤的。
白瑤一聽,心想單雲應該在守着子嬰,按他的性子這種熱鬧放在平時是肯定要湊的。
要是突然兩個首領都因故不參加集會,衆匠人必會多想,更有可能暴露子嬰的存在...
白瑤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那我換下衣裳,你在此稍候片刻。”
不多時,換回青綠春服的白瑤推開門,随匠人一道去了集會。
篝火在近處看比遠觀柔和,數丈高的塗了防火塗料的木基之上的火光并不刺眼,隻是像在頭頂點了天燈似的亮堂。
白瑤的春服和其他百越匠人的顔色不同,她的到來不消吆喝就能引人注目,昨天給她送禮服的繡娘過來拉着她走到圍着篝火跳舞的人圈裡。
受着周遭祥和熱烈的氛圍影響,白瑤腦海深處緊繃的弦也松了松。
一群人舞到夜半,正在邊上飲酒的白瑤突然覺察到一股莫名熟悉的氣息一閃而逝。
劍谷周遭有白瑤布下的奇門遁甲,這次回來她又加了陰陽術,外人想進來絕不容易。
而且即便穿過遁甲術和陰陽術的雙重防禦,裡面還有與鬼谷奇門相合的機關,結合百越匠人的精妙手藝,機關威力即便是單雲這樣的高手也難以毫無聲息的潛入。
劍谷多年與世隔絕,怎會有人尋至此處?
穩妥起見,白瑤還是以體乏為由先回了,半路确定無人注意後運着輕功轉去劍谷邊緣。
劍谷大陣不是蠻力闖入很難從陣法上看出端倪,對方既能悄無聲息的來,想來也不靠硬闖。
白瑤查看奇門機關布置,卻也沒發現發動的痕迹。
不應該啊...
大周奇門術早已試穿,陰陽術雖困不住正統道士,但即便通曉術法,鬼谷奇門和百越機關也不該毫無用武之地。
“嘶、難道...”
白瑤輕身落在山崖上的一片空地上,腳下就是百越匠人圍着篝火雀躍舞蹈。
此處距離集會雖不近,但完全可以看清每個人的樣子。
如果,潛入者方才就在這,四處叢林密布便于隐藏,确實可以解釋為什麼那股氣息轉瞬即逝。
白瑤站在山崖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卻立刻否認了,自嘲地笑了笑,“怎麼會,那家夥才不會上趕着找人。”
她席地而坐,為了配合春服,今日腰間隻纏了一柄軟劍,也沒帶暗器随身。
白天的事對她的心神消耗不小,現在内力和龍遊之力的感知力比全盛時弱了很多,很難探查潛入者的所在。
子嬰的身份隐蔽,即便單雲玄叔也隻能猜測個一二,那修為高絕之人來此,想必與子嬰無關。
青綠的春服随微風翩飛,白瑤沒有收斂氣息,她在等,對方會不會是沖着她來的。
子嬰的身份太過特殊,否則,她也不想在這種狀态下以身作餌。
匠人們不通武藝,覺察不到白瑤的氣息,但隔了大半個劍谷的玄翦卻立刻覺察朝着她的方向趕來。
白瑤用玄寂感知到玄翦,在他進入天籁傳音的範圍後告知他不必出手。感應到玄翦體内的子蠱沒有移動,白瑤收神。
她放出的氣息隻要身處劍谷的練家子就會有所感應,隻是,半盞茶的工夫了卻還是無人現身。
“閣下費了那麼大功夫潛入卻不出來一見,就隻作壁上觀。既然你無意打擾,這裡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就請在天亮前速速離開吧。”她說對着身後樹叢道。
可惜周遭一切如常,白瑤歎氣,“再不出來我可要啟動陣法找啦?诶,沒想到今兒還得熬個夜...”
話音未落,身後樹林中便出現一股被掩飾的極佳的氣息,對方與她相隔數丈也不靠近。
白瑤輕笑一聲,“閣下藏得真嚴實,我探不出底細,也多謝閣□□恤,陪閣下坐一晚,明早集會結束,就請出陣去罷。”
白瑤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裡特别不爽,命格的事還沒算清楚,子嬰那邊也沒去照看,诶、也不知道單雲能不能處理的來。
今晚本來打算先應着匠人的邀請,晚些時候離開順道去看看子嬰,再回去找頭痛的原因。
現在卻是隻能留在這,守着這位的...奇葩。
百越子民能歌善舞,一群人載歌載舞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紅日初升,白瑤松了松坐了一夜的筋骨,活動了下脖子,再用内力去感知時,背後已經無人。
她穿進山林,在一處符合她猜測條件的空地上看見了認為掩蓋過的痕迹。
痕迹被破壞得模糊不清,甚至得不到一絲關于來人的信息,但好在對方也算守約,這會兒估計已經離谷了。
白瑤體内氣海基本恢複,趁大夥不注意,站在山崖上朝四周探出龍遊之氣。
龍遊之氣在晨霧中淡淡地籠罩了整個山谷,白瑤沒感知到大陣的異樣,但...
白瑤看向劍谷邊緣子嬰的住處...感覺錯了麼?
無暇猶豫,白瑤踩着生蓮步不出幾息的功夫就出現在子嬰院落前。
她有些猶豫地推開門,裡面隻有單雲一人坐在院内。
白瑤很敏銳地發現單雲面前的兩盞茶還在冒着熱氣,另一杯,就好像知道她會來,特意算着她的腳程倒給她的。
按照時辰,子嬰應該晨起練劍了。白瑤環視一周卻沒見人,單雲也不打算率開口解釋。
種種的反常将白瑤繃緊的弦上警鈴震得叮當大作。
“單雲,子嬰呢?”
單雲放下茶盞,悠悠地歎了口氣,然後看向她,眼中的歉意紮得白瑤心尖一疼。
“子嬰呢!”她的聲音顫得厲害,不等單雲回答,她便瞬移到子嬰的房門口推門而入。
屋舍内的一切擺設,都回歸了她最初給子嬰布置的樣子,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床榻時已經抖得不成樣子,白瑤緊緊握拳,卻止不住躍然紙上的答案。
白瑤回到院中,“他去了哪?”
單雲想擡眸與她對視,卻終究沒有對上那雙顫抖得異常厲害的墨色瞳仁,有些沙啞的開口:“子嬰走了。”
玄翦從未見過白瑤從未如此盛怒,她身影瞬移到單雲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藏藍春服不禁摧殘裂了個口子,白瑤後槽牙咬得咯嘣直響,幾乎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在、哪?”
單雲與她僅僅對視了片刻便偏過頭,白瑤從未見他如此的不确信,單雲的異樣更加坐實了她腦海中最壞的想法。
“現在...應該已經到鹹陽。”
“你!噗...”白瑤氣急正要破口大罵,心中卻一悸,随之昨日山崩海嘯般的頭痛襲來。
白瑤整個人無神地怔住,腦中突然閃過許多畫面。
有兩個人湊在一起仿佛在密謀什麼的,有一個背朝自己的影子面對千軍萬馬的,還有很多串不起來的瑣碎畫面...
未等忍過頭痛,她兩眼一黑,一口鮮血咳了出來直挺挺向後倒去。
“阿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