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平日隻稍稍描眉畫眼,很少敷粉,衛莊看着不習慣也合理。
“...外面是那位樓蘭女王?”
她方才聽到衛莊與一個女子交談,在樓蘭有如此規格接待他的,恐怕隻有樓蘭女王一人。
衛莊洗幹淨帕子,又順着她的脖子往下擦,手探到被裡去拿她手腕時卻頓住了。
白瑤四肢無感,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衛莊将被子掀開個角,白瑤也順着一絲亮看下去...
好嘛,這穿的是什麼?
這還不如不穿。
鵝絨被冷靜地被蓋上、嚴絲合縫地掖好,白瑤也側臉看向别處。
她進出風月之地地次數雖不頻繁,但也沒見過這種款式,聲音裡多少有些不自然,“你别說,樓蘭民風還挺奔放哈。”
外面迅速離開一串清淺的腳步聲,好像是莊重的女王殿下...
快步走遠了。
衛莊的臉不知是黑得還是怎麼,看着神色不似平日。
白瑤以為他生氣了,解圍道:“這身不好見人,但睡覺不耽誤的。我四肢還沒知覺,應該是軟筋散類似的東西藥效未過,應該過會兒就好了。”
她毫無在意地說了半天,等身子好像能動了,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勾住衛莊拿着帕子的手,“給我吧,我自己擦擦。”
掌心觸及溫熱的棉帕,白瑤剛接過,衛莊便轉身去帷幔外坐着了。
她一邊擦拭着,耳畔還傳來筆尖暈墨稀稀疏疏的聲響,白瑤不僅感歎流沙有個好主人。
今夜的帳中格外幹熱,擦拭過的肌膚泛着微微的癢,白瑤擦好後将水盆放到榻邊的小桌上,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低聲問衛莊:“你有看到我的包袱麼?”
聽見衛莊起身環視四周卻不見回複,看來是她的替換衣裳都被收繳了,要不湊合睡一晚吧?
正想着怎麼開口跟衛莊說,他雖不是繁文缛節讀酸書的,卻也不是流連風月之地的,白女俠認真考慮着分寸與言語的深度時,身後遞來一件東西。
她回頭一看,是一件玄色内襯,接過來打開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東西了,“幹淨的。”衛莊背身道。
白瑤賊眉鼠眼地瞧着桌上打開的玄色包袱也不扭捏,笑道:“那就多謝衛莊大人了。”
一陣悉悉簌簌後,聲音靜了,衛莊才轉身,白瑤笑眯眯地給他展示自己方才搗鼓的成果,内襯對她的身量長寬得多,腰間她從發間拆了條絲帶做腰帶,袖口長出的部分挽到手肘,下擺蕩到膝蓋以上。
“我發現我還是挺有做裁縫的天分的,是不是衛莊大人?”
衛莊看着她項間的墜子,“劍都被收了,那個怎麼留下的?”
那個?順着衛莊的目光,白瑤低頭一看,朝衛莊挑了挑眉,“啊~這個是衛莊大人送我的定情信物,當然要施個誰都拿不走的術法~”
“你的功力又恢複了。”
白瑤不知該不該撇嘴,如此熱切的氛圍,怎會有人在意、在意不該此時在意的事嘛!
“是啊,差不多六成吧,這次蜀山之行可收獲頗多呢,來來我們細說。”白瑤放過了他,伸手“啪啪”得拍拍榻。
說好細說蜀山之行的,衛莊一靠過來,白瑤正要開口,眼前仿佛炸開金花,滿眼五顔六色,鼻腔被冷檀香灌滿,逼得她不得不張開嘴喘/息。
衛莊覺察到她的異狀,卻未想白瑤的動作先他一步。
兩條胳膊嗖得環住他的腰,小臉擠在他亵衣領口算不上輕巧地狠狠蹭着。
衛莊行走江湖多年,少有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如果有,多半與有人常做超乎尋常之事有關,比如當下。
似乎手臂被壓着不舒服了,白瑤猛一用力,推得衛莊平躺,隻見她飨足一樂,翻身坐在衛莊腰腹上,兩塊膝蓋一左一右壓住衛莊欲擡的手腕。
嘶...
這兩膝蓋用了暗勁,很寸得卡在衛莊動就脫臼的方寸。
流沙之主顯然沒料到她還會暗勁,白瑤這會兒也沒那個神智告訴他、都是拜西楚軍營那次受制所賜,她特意跟精通此法的玄翦研學的。
隻能說從第三個視角看,玄翦不愧是傳說中的殺手,暗勁又準又寸,而她學的也相當好。
鷹灰色的瞳孔微微擴大,在白瑤扒開亵衣的領口,柔軟的舌貓兒似的舔過比平日呼吸起伏快得多的胸口時。
白瑤這兒舔舔那兒嗅嗅,對着衛莊項窩猛吸一口,滿足地慰歎道:“衛莊,你今天好香啊~”
香?隻是例行睡前沐浴。
衛莊擡眼,對上白瑤不複往日柔和清明的水墨瞳,漆黑如夜的眼仁下泛着绯紅,不僅眼底,臉頰、鎖骨、手肘、膝蓋處都紅得發粉,其餘裸露在外的肌膚布滿流光。
方入樓蘭時衛莊便聽過,在樓蘭,床蒂間的藥花樣繁多,不似清苦黃沙枯守烈陽,樓蘭民風奔放,中原稱作下三流的事在此不過作樂。
甚至樓蘭王室中,都有數種秘傳之藥,隻為王室開枝散葉。
原來是這種藥,衛莊看着在他項間肆意舔嗅的人,正如小獸一心喜愛他物時,隻會不知輕重地蹭舔。
白瑤趴在衛莊身上後,膝蓋的壓制減弱,衛莊看準她要把自己蹭掉下去的間隙,将手抽出,扶不住她亂動的腰,轉而無奈地托着還算安生的臀。
感受到手抽走的一瞬,白瑤身子僵了,下意識的縮緊脖子,當發現臀下傳來托力時,才小心翼翼地放松,重新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摟緊衛莊,鼻尖輕輕在衛莊臉側剮蹭。
不一會兒,她的神智開始恢複,箍緊衛莊的手臂漸漸放松。
等白瑤徹底恢複神智,她才發覺衛莊在被自己用一個多麼不舒服的姿勢鎖抱着。
“哈......”
白瑤深深呼出一口氣,眼底徹底恢複清明,很抱歉地看着衛莊,“藥勁兒過了,剛剛弄疼你沒?”
她一邊說着一邊翻身去看衛莊的手腕,還好隻是有點泛紅,她捧起來吹兩口氣,“我想了想,藥應該是在我四肢無感時塗在身上的,方才擦拭的工夫揚起來吸入了少許。”
“不愧是樓蘭王室啊,這藥無色無味質地如煙,完全騙過了我。”白瑤歎道。
她差點忘了自己還趴在衛莊身上,這一起身,屁股結實地壓着衛莊。
這一壓可不好,肌膚隔着相同的衣料相接之餘,悶悶的水聲亦在深夜如莺啼般炸開寂靜。
“呀!”
白瑤趕緊跪起來,杏目急的要滴出水來得盯着衛莊,“把你衣帶解開。”
衛莊愣了下,立刻解開衣帶,亵衣被白瑤行雲流水地卷走。
隻見她蹦下床,一手抱着衛莊熱乎的亵衣,一手擋在屁股後面,“不許看!”喝止了衛莊險些跟來的目光。
白瑤鬼鬼祟祟地從屋門探出頭,隻見門口放着一盆熱水,水中有塊暗紅色的石頭,似乎是它一直維持着水溫。
盆邊還有一個小碟,上面是皂角之類的清洗之物。
她将盆端進來,餘光還盯着衛莊看他有沒有不守約定,尋常斷不會如此,隻是今夜太...混亂,白瑤手裡加速将弄濕的地方加着皂角搓幹淨,再用内力烘幹。
衛莊被迫看着毫無光亮的牆,手邊遞過來内力暖幹的亵衣,白瑤嗫嚅着,“...給你洗幹淨了啊。”
衛莊點了下頭穿回身上,白瑤本想跨過他睡,隻是這會兒怎麼也不想做那個姿勢,衛莊側身收了腿給她留了上去的路,白瑤感激地爬進裡頭背對衛莊躺下。
藥效過後她已經很累了,但總覺得還該和衛莊說些、或是解釋些什麼,可腦子混沌的困意不分場合地襲來,提醒她身體仍未完全恢複的事實。
可總不能就這麼...白瑤昏昏欲睡之間,隻記得說了聲,“...我很抱歉。”卻不記得眼角流下的淚。
不論得到過怎樣的承諾,從小不懂守護所得的人、總會為占有感到歉疚。
衛莊卻聽着她沉睡時的呼吸,夾着做噩夢時才有的低泣,看着幾乎要縮成一團跟他擱開十萬八千裡的身子。
鷹灰色的眸中翻湧舊憶,名為譴責的回憶差使他做些什麼才能緩解此刻胸中郁結。
鵝絨被輕輕落在白瑤身上,蓋被的人已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