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夢殺一愣:“師父,你不回來了?”
李先生手又一“哈”狠狠敲在雷夢殺頭上:“你,我說了這麼久你到現在才明白啊,就你這樣人還想守護天下呀,我告訴你,守護天下,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的,你和若風若想取得這份資格,勢必要經過一番苦戰,你們呀,不要半途死了。”李先生搖頭苦笑。
雷夢殺握拳道:“定當不負先生所望。”
“已經負了。”李先生一把拍下,轉身走向門,“我之所望,便是我的弟子們能夠縱情江湖,肆意而活。天下什麼的,太沉重了。你不負自己所望即可。”
等他再擡起頭的時候,李長生的身影已經不見,卻聽見一道聲音。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伴随這道聲音祝微雲從門外走進來,扶起雷夢殺:“你的答複,我聽見了,好一個志在天下,守護天下,雷夢殺,往下這話,除了說給你,還需要勞煩你轉告蕭若風。”
祝微雲雙指似劍,劍指天啟皇宮,沉聲道:“西楚雖已亡,但故土扔在,倘若那狗皇帝做不好為民而生,那我,便劍指北離。”
雷夢殺看着眼前望着劍指天啟皇宮的女子,打了一個冷顫。
祝微雲放下手,搖頭笑了笑随後端起桌上已經盛好的茶杯,鞠躬把手中的茶遞于雷夢殺:“長生伯伯說,稷下學堂雷夢殺乃是他二弟子,亦是我的二哥。”
“雷二哥,請喝茶。”
雷夢殺耳邊就像是放了幾顆雷火彈把他炸瘋了一般,正還沒有從這祖宗口中劍指天啟緩過來,現在又來一句雷二哥。
李心月看着雷夢殺一直愣着,看不下去了,雷夢殺這個大嘴巴子瞞不過他夫人,她知道祝微雲是李先生身邊一位很重要的人,雖不知是什麼身份,但人家願意舉茶敬長輩。
李心月直接出來給了雷夢殺一頭:“人家喊的是稷下學李先生座下的二哥,你以為是什麼雷家堡嗎?還不趕快接下。”
雷夢殺趕忙把眼前的茶接下來一口悶完,祝微雲看着眼前的女子,行禮:“嫂嫂安好。”
李心月拉着祝微雲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笑道:“妹妹好,不如妹妹今夜留下來吃飯,聽說妹妹還有一位心上人,講講你們的故事,讓嫂嫂聽聽。”
“嫂嫂若是想聽,自然是好的。”
李先生一邊走着,一邊嘴裡低聲唱着歌謠。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詩仙啊詩仙,你死之後,天下再無此絕世之詩啊。”
李先生的身影戛然而止。
一席灰袍落在了他的面前。
“李先生也會感慨世事?”灰袍儒生仰頭笑道。
“喲,陳儒院監,你這幾日一直避着我,今日終于願意來見我了?”李先生笑道。
陳儒搖了搖頭:“不到最後一刻,真的不想見到先生。我這一生運氣不錯,可隻要遇到先生,必定心煩頭痛。這一次與先生見面,更是要頭痛許久,唉。”
“學堂祭酒,怎麼着也是大官。光宗耀祖,光耀門楣,怎麼就頭痛了?”李先生笑罵道。
“我的門楣是山前書院,院中出讀書人無數,讀書人中做官者無數,官至天啟者不少,官至一品者亦有不少,但書院有規定,當上了官便不能提自己來自山前書院。李先生知道為何?”陳儒反問道。
“自然怕是官場的濁氣,髒了你山前書院的門牌。”李先生回道。
“然也,所以提什麼光耀門楣啊。還好先生這官,似官,也非官,不然此行一遭,我還得被逐出書院。”陳儒歎道。
“不與你說了,你說再多也沒用。”李先生提步一躍,穿過陳儒繼續往前行着,“與我走走吧。天啟城沒你想得那麼糟。”
陳儒轉身跟了上去:“李先生今日是怎麼了?”
“我今日不同嗎?”李先生惑道。
“月下吟詩,感慨世事。縱步夜行,觀覽一城。這太像讀書人的作風了。”陳儒搖頭道。
“我不是讀書人嗎?我是天下最大的讀書人啊。”李先生伸了個懶腰。
“别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顔。”
李先生繼續往前行進着,吟着那首詩仙留下來的,絕世之詩。
陳儒在一旁默默地跟随着,李先生從來不是一個看得透的人,他笑時不一定是開心的,他罵人時不一定是生氣的,他喝醉後
或許更清醒,他醒來後卻又愛裝糊塗。但此刻,陳儒從李先生身上看到了真實的情感。
是一種“遺憾”。
“少年們啊,一代一代,總是這麼相似。
次日清晨,稷下學堂。
百裡東君将自己鎖在了屋子之中,研究那本謝宣送來的酒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