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看出他在故意說一些俏皮話讓他放松,他順勢移開視線,看向身前這片他們長大的地方。
戈德裡克廣場周圍有着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還有一個小教堂,彩繪玻璃的廣場對面放射着珠寶般的光輝。居住在這片聚集區道村民們在他們面前漫步,在白天依舊火熱的酒吧門開關時傳出斷斷續續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
沒有人在意這古怪的一老一少。
巫師的封閉讓戈德裡克山谷變化很小,但他依舊對這裡感到了陌生,他沉默地跟在阿不福斯身後。
阿不福斯帶着他們很快就走到了鄧布利多閣樓——很明顯,這裡的鑰匙僅在他手上。
打開門後,并沒有意料之中的灰塵味,反而帶着一些木頭放久了的潮濕感,和鋪面而來的涼爽。
他已經提前打掃了閣樓。
阿不福斯率先走進去,随手将藏在懷裡的冥想盆扔到桌子上,任憑這珍稀的神奇道具和黑檀木做成的長桌相撞後發出一聲悶響。但很快他轉換态度,溫柔地看向客廳中央的畫像——因為阿利安娜在聽到聲響後走出長廊。
他收斂起了尖刺,對她柔聲細語地說:“早上好,安娜。”
接着,他掀起搭在沙發上的防塵布,重重地坐在沙發上,仿佛要用全身力氣對兩個阿不思踏入這片閣樓表達不滿。在看到阿不思自然地坐在獨座沙發上(那是坎德拉生前最喜歡的一個),他看上去就像要随時從坩埚裡爆發出來。
但阿不福斯很快就扭過頭去了,沉默地看着鄧布利多走到阿利安娜面前。
這位偉大的巫師說道:“早上好,安娜。”
阿利安娜穿着淡藍色的條紋長裙,這是她在生命盡頭穿着的衣物,在她死亡後一并固定在了畫框裡。她手中捧着一本書,柔和地看着畫框外的三個人,像是籠罩在清晨的薄霧,不曾說話。
阿不福斯突然開口:“她問你為什麼不穿上次的星星帽子。”
他很粗魯地隐去了指代,但鄧布利多自然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朝向着畫像中重新向走廊深處走去的阿利安娜輕聲道歉:“抱歉,安娜。”
他從口袋裡捏出一根紫色的綢帶,帶着光澤的柔軟面料很快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對折扭曲,随後逐漸變得堅硬,在一次閃閃發光後由内而外地改變了顔色。
在阿利安娜再次從漫長的走廊中走出來後,他輕巧地将這枚黃銅色的五角星放在頭頂的帽子上,像極了聖誕樹。
“阿不思。”
一聲清澈的呼喚穿過房間,又好像是過去阿利安娜在客廳中奔跑留下的幻影。
“安娜。”
阿不思不由自主地朝畫像走去。阿利安娜過于年輕的面容很輕易地勾起了他内心的憐惜和疑惑。
她甚至不是一個活的畫像。
“好了,不要杵在那裡了。”
在阿利安娜再次回頭走進走廊深處後,阿不福斯拎着阿不思的領子,将他從畫像前拿開,扔到剛剛坐的沙發上,“現在你該說一說怎麼到這兒來的了。”
阿不思看向自己弟弟臉上一小塊裸露在外的皮膚,那裡因為他激動的情緒而已經出現紅暈的。他仔細地注視着阿不福斯每一根被呼吸帶起的細微胡須,陷入了遲疑。
從1894年到1993年,究竟是真的如此,還是一場停留在地窖裡的夢。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這裡存在一個怪物一直注視他,等待他露出破綻,而它現在就是阿不福斯。
但是僅憑他的大腦與魔力,無法構建出一百年都不會出現邏輯錯誤的報紙,也不會出現麗痕書店浩如煙海的書籍。
阿不思長久的沉默讓阿不福斯眼角不自覺地抽動兩下,随後他自嘲地說道:
“你總是一貫擅長保密。”
“不,”阿不思看向眼前這名陷入頹靡的巫師,拿出他一直放在口袋裡的門鑰匙,“這一切都是因為它。”
泛着陳舊光澤的黃銅鑰匙跌落在長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