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真正的預言家,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阿不思将印着黑貓的陶瓷茶杯挪到眼前,沉默地注視裡面暈着琥珀色茶水,泛着蜂蜜的甜味萦繞在整個房間,移動時驚起的層層漣漪擾亂了他的倒影。
占蔔課教室是一個狹小的閣樓和老式茶館的混合物,裡面至少有二十張圓形的小桌子擠在這間教室裡,每張桌子周圍都有印度印花布的扶手椅和柔軟的小坐墊。這些家具都由一道暗淡的猩紅色光線照亮着;窗簾都拉攏了,許多燈都披有深紅的燈罩。羽飾、蠟燭頭、撲克牌、無數銀色的水晶球和一大堆缺了角的茶具透露着破敗,所有基礎的占蔔用具都能在這裡瞧見,彌漫着不詳的光澤。
這裡是一間從未見過的最古怪的教室,更接近于睡前故事中魔女的巢穴。随着茶葉和熏香的氣味撲面而來,阿不思心髒突突直跳,一種前所未有的幹渴湧到喉嚨,他比任何人都要期待特裡勞尼教授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先知。
教室裡暖和得令人感到郁悶,壁爐裡塞得滿滿的,火上燒着一個大銅壺,于是随着蒸汽撞擊茶壺蓋,一陣沉悶、發膩的香味湧動。過熱的煙氣讓眼睛火燒火燎的,一切事物看去都彌漫着一層薄霧。
三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陰影裡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是那種輕柔模糊仿佛被紗布籠罩着的嗓音。
“歡迎,”那聲音說道,“最後能在有形世界看到你們,真好。”
有形的世界。
這個詞語讓所有人渾身一震。
她好像很滿意這個詞語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接着走出了陰影,借着手中水晶球的微弱光芒照亮了自己。
特裡勞尼非常瘦,她的大眼鏡把她的眼睛放大了好幾倍,披着一條輕薄透明紗羅似的閃閃發光的披巾,像是昆蟲身後透明的羽翼。她的細長的脖子上挂有無數項鍊和珠子,雙臂和雙手都戴有手镯和指環,氤氲着溫暖的水珠。
"我見過你(們),在夢裡。"特裡勞尼教授用那外凸的眼睛湊近三人,以一種意有所指的話語,仿佛看着阿不思說出,又好像對着所有人傾吐秘密。
她握着水晶球的手翹起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引他們的座位,于是他們都笨拙陷到猩紅色的坐墊裡去了。赫敏輕聲對他們打了個招呼,四人的座位正巧是她提前占下的。
“歡迎來上占蔔課,”待衆人都坐好後,特裡勞妮教授說,她坐在壁爐前面一張有翼的扶手椅上,“我是特裡勞妮教授,你們以前可能沒有見過我。我發現過于頻繁地莅臨熙攘忙碌的學校生活使我的天目模糊。”
對于這樣不尋常的宣言,誰也沒有多舌,整間教室都陷入了沉寂。阿不思暗暗點頭,不少以學識和研究出名的巫師正居住在在遠離人煙的村莊。
看到所有小巫師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特裡勞妮教授細緻地重新整理了一下披巾,使它足以包裹住瘦小的身軀,繼續說:“你們選了占蔔課,這是所有魔法藝術中最難的課程。我必須一開始就警告你們:如果你們不具備‘視域’,那我能教你們的東西就很少了,在這方面,書本隻能帶你們走這麼遠……”
所有人都激動起來,迫切希望自己是有天賦的其中一員。阿不思摸了發燙的雙頰,這裡的蒸汽熏得嗆人。在發現所有人都陷入了狂熱中,他向後靠去,努力讓自己矜持一些。
特裡勞尼教授雙手合十閉目說道:“今年我們學習各種基本的占蔔方法。第一學期都用在解讀茶葉上,下學期我們應該學習手相術。"
不少小巫師都下意識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房間左側的櫃子,那裡擺着各種形制和顔色的茶壺和茶杯,等待着被使用。
“在夏季學期,”特裡勞妮教授繼續用遊離的語氣吐露,“我們将學習看水晶球—— 如果我們已經學完了火焰預兆的話。"
茶杯和水晶球都是巫師最常用的占蔔方法,不隻是在《詩翁彼豆故事集》抑或是在麻瓜的傳說中,巫師的邪惡總離不這些神秘。
在特裡勞尼簡單叙述後,她突然加重了語氣,身體前傾恐吓道:“不幸的是,二月份,一場惡性流感會迫使班級停課。我自己會失音。在複活節前後,我們之中會有一個人永遠離開大家。”
特裡勞尼說完這番話之後,教室裡一片緊張的沉默,但她似乎對此一無感覺。
希望是我,阿不思歎氣,随着霍格沃茨課程展開,他的緊迫感也越來越強。
特裡勞尼教授又簡單講解了幾句就重新陷入了陰影中,借着燭光觀察每一個巫師,這門課需要的不是教授的指導而是巫師的天賦。
阿不思站在一人高的櫃子前,觀察着架子上的茶杯,上面還剩有不少教具,他在印着黑色斑點和純白的茶杯之間猶豫不決。
“選你最想要的。”飄渺模糊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阿不思将手放在了純色的茶杯上,瑩白的材質在火光下閃爍着飄渺不定的陰影,他将發燙的手掌貼上杯壁,才發現它并沒有想象中的冰涼,散發着溫潤的暖意。他将茶杯一同放在講桌上,和旁邊的綠色絲綢花紋的搪瓷杯列在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