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很冷。
這是寒川蒼介當前的唯一感想。
普拉米亞甚至不願意把窗戶關上,他一定會為這個選擇後悔。
“說實話,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他的身後傳來普拉米亞的聲音,平闆機械,還帶着些許電流聲。
寒川蒼介用餘光瞥着他一直沒有動靜的右手臂,鼻尖萦繞着些許鐵鏽味與藥味。“這個時候,我應該說‘謝謝誇獎’?”
抵在太陽穴的槍口很冰冷,普拉米亞又用力戳了戳。寒川蒼介硬是從那粗制濫造的機械音中聽出了嘲諷的意味。
“當然,因為這是我的真心話。你看見我的消息後,選擇代替他成為人質這一選擇很勇敢。如果是我,我會選擇把他直接擊斃。”他很是遺憾地說道,“而你們,沒有一個人願意這麼做。你們警察都是這樣的愚蠢嗎?”
對面的機搜隊員還在不斷嘗試着聯絡大部隊,不過寒川蒼介知道這沒什麼用。松田陣平的話一點沒說錯,普拉米亞裝備齊全,這不僅包含武器裝備,還包含電子設備。這裡的通訊信号被完全屏蔽了。
“這可不算愚蠢。我隻是在做應該做的事。你不是說我比他更有用嗎?況且,你威脅他拍被槍威脅的自拍不說,還發給我了。我怎麼能不來。”寒川蒼介回答着。再次被威脅的清潔工就在離他不遠處,連續兩次走在死亡邊緣的經曆讓這個可憐人雙腿發軟,正扶着牆,手腳并用地遠離氣氛僵硬的對峙現場。寒川蒼介的視線從他身上收回,又看向久保翔太郎。以站立的位置,原本看不到太多,但架不住久保被鎖着還想看熱鬧,一個勁地想往門外探。
普拉米亞很有表達的欲望,他饒有興趣地問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目的嗎?我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
“是的,你的目的。你今天參與一個與你沒有任何關系的案件的目的。你現在依舊站在這裡的目的。”寒川蒼介一條一條地列舉,“你給久保翔太郎設套,想要幫他脫罪又抛棄他;你明明知曉對面的人是我,卻依舊答應會面;你制造了一個完美的脫身計劃,避開這棟樓的三個通道,但卻沒有直接離開;你挾持人質防止警察射擊,但同樣,就算窗戶就在你的身後,你現在還是站在這裡……”
“是啊,我的目的——”普拉米亞的聲音拉長了,他像是貓戲老鼠一樣,“不如你猜猜看?”
寒川蒼介:“昨天下午,有一棟廢棄大樓發生了煤氣洩漏,緊急疏散了周圍的人群。這是一個經常被用來掩蓋發生□□,避免引起恐慌的借口。那個炸彈是你放的吧?”
普拉米亞:“感覺像是憑空猜測,警官。”
寒川蒼介:“不,我講求證據。我查到,有人懸賞你炸掉一棟大樓,以銷毀藏在大樓裡的某些東西。同時介于這個任務到現在都還沒有提交完成,我覺得你失敗了。”
普拉米亞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冷。
“是啊,你說的沒錯。那些人就和你一樣,愛擺弄這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把戲。比如你剛剛使的那一招,就破綻百出。這棟樓根本沒有什麼人,電梯卻長時間在多個樓層停留。讓我猜猜,樓梯間兩邊肯定也有人趕着來包抄我吧?呵,他們自然也是如此。”
他有着與警方博弈的充分經驗,分析這些東西時顯得異常老練。
“我并不否認這一點。”寒川蒼介爽快地承認。他原本設想,就算普拉米亞發現有埋伏,也必須要從樓梯突圍,樓梯間狹小,如果提前設伏再加上人數與火力的壓制,未必不能把普拉米亞拿下。隻是沒想到普拉米亞徹底跳出了“從樓梯離開”的框架。
一個警察承認他抓捕計劃的失敗,是對犯罪分子的褒獎。饒是普拉米亞,這個時候的心情都美妙了不少。
普拉米亞:“我也承認,你還是有那麼一點可取之處,從名字就開始騙人的警官先生。”他還在記恨寒川蒼介騙他叫“久保翔太郎”。
寒川蒼介:“這麼記恨人。我有點擔心你會不會把久保翔太郎的炸彈交出來了。”
普拉米亞:“當然,壞我事的人,帶給我恥辱的人,洩露我秘密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不管是那個愚蠢的組織,還是那四個愚蠢的警察,還是愚蠢的你!你該去問問你的搭檔做了什麼好事,他現在,也應該收到我的禮物了。不如你再猜猜看,他多久會出現在這裡,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寒川蒼介的眼神陡然冷了下去。
松田陣平,你可千萬不要按着他的遊戲規則來……
*
松田陣平一邊狂奔下樓,一邊思考着寒川蒼介發來的短信。
如果說寒川蒼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麼隻有這兩條語焉不詳、間隔極短的短信。
第一條:我到6樓了。
第二條:我親愛的朋友,我還沒開始殺呢,想也應該想殺的場景。從他的身後從天而降,把炸彈丢進他的懷裡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