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韻邊笑邊舉着話筒喊，“我今晚可沒邀請你們來啊！但是既然來了！那就吃好喝好！今晚我買單！你們别瞎報道啊！”
秦韻今晚包場的店是海城數一數二的網紅店。這家網紅火鍋店一樓大堂巨大，完全可以容納劇組近兩百号工作人員。
一樓大堂不請自來的媒體們沖着二樓包廂圍欄外的主演們喊話時，在場也沒人上前阻止，畢竟大家都是娛樂圈從業人士，這種場合，犯不着一闆一眼。
“葉老師！葉老師！葉老師說兩句啊！”
一樓的媒體們繼續起哄。
《一種顔色》的主演們都站在二樓圍欄旁笑臉相迎，這場景仿佛置身于電影節發布會現場。
葉一言接過秦韻手中的話筒，輕松地說：“秦老師說店内最貴的酒非常好喝，推薦大家品嘗，大家不要不好意思，可以随意點單。”
“喂！”
秦韻原地跺腳，舉止嬌嗔。
其他的主演們則在一旁捂嘴偷笑。
一樓的攝像攝影閃光燈不停閃爍，深怕錯過二樓任何細節。
“請問！張芷若和裴知希老師！兩位老師跟葉老師的吻戲片段現在正全網爆火中！兩位老師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到這話，秦韻一把搶過葉一言手中的話筒，狀态佯怒，“你哪家媒體的？你什麼意思？我跟葉一言的吻戲也在全網爆火啊！你怎麼不問我有什麼想說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樓大堂發出陣陣爆笑，提問的媒體朋友則是抱拳鞠躬。
秦韻邊笑邊把話筒遞給左側的張芷若。
張芷若笑着接過話筒，身體稍稍往前傾，問秦韻右側的葉一言，“葉老師，我的吻技還OK嗎？”
葉一言沖着張芷若豎起大拇指。
“能跟葉老師拍親密戲是我的榮幸，我很享受跟葉老師拍戲的過程。裴知希，你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啊？”
張芷若說完，便把話筒遞給身側的裴知希。
裴知希自然地接過話筒，正正經經地說：“那是當然！葉老師的吻技天下第一！葉老師的吻技簡直是宗師級别的！欲知詳情，請大家随時關注《一種顔色》具體播出時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樓大堂又是發出陣陣哄笑。
秦韻和其他主演們都笑彎了腰，葉一言則是無奈扶額。
裴知希莫名其妙，望着一樓的閃光燈，留下滿臉疑惑。
這時，方明月跟同桌的幾位經紀人交換眼神，全桌經紀人果斷起身，及時中斷了這場隔空采訪。
主演們回到包間用餐時，裴知希還在碎碎念，她就納悶了，“葉老師吻技好有什麼好笑的？”
“噗！”
秦韻看着當今唱跳能力在華語樂壇一騎絕塵的女團idol隊長，無奈之下，耐心解釋。
“你這話很容易引起歧義啊，在場的媒體們都是人精，萬一他們亂寫你暗示葉一言私生活混亂，你該怎麼回應啊？”
裴知希回過神來，随即驚叫出聲，“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聽到這話，包間内，其他演員們又發出陣陣笑聲。
葉一言笑着接了句，“沒事，他們今晚要喝秦韻的貴酒，不會随便瞎寫的。”
秦韻拍了拍裴知希的肩膀，打趣道：“小朋友，快謝謝我啊！”
裴知希連忙端着酒杯站起來，慌亂鞠躬，“謝謝秦老師！謝謝謝謝！”
“好啦！逗你的！”
秦韻按着裴知希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真的是逗你的！來來來，大家快吃～”
聚餐期間，主演包間内歡聲笑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都是些什麼推心置腹的朋友，其實他們聊的也都是一些圈内八卦而已。
同一時間，一樓大堂正是熱鬧。
lulu兩瓶啤酒下肚後，需要去洗手間解決内急。
待方便完，她剛準備推開隔間的門，就隐約聽到外面洗手台傳來熟悉的聲音，那人喊了聲，“方姐姐。”
那分明是肖珊的聲音。
接着，lulu聽到方明月驚訝回話，“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這邊拍一個廣告，聽說《一種顔色》劇組今晚在這裡聚餐，我就過來了，我想去跟葉老師打聲招呼，他們在二樓哪個包間呀？”
方明月正準備說：“哦，他們在...”
“咔！”一聲，lulu重重地推開了隔間的門。
洗手台前的二人聽到動靜聞聲望過來。
那一瞬間，lulu分明看到了肖珊臉上的表情突然一怔。
她用正常的步伐走到洗手台，在方明月左側區域站定。
她冷着臉，擡起洗手池閥門。
水流沖在手上的時候，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似是感歎，自言自語。
“呵～方姐姐～”
方明月明顯也愣住了，她懷疑lulu要搞事情。
這時，肖珊已經面色鐵青，但礙着方明月在場，她也不好意思發作，隻能支棱起虛假的笑容打岔。
“啊，方姐姐，我去二樓跟葉老師他們打聲招呼。”
肖珊擡起腳要走。
“你等一下。”
lulu攔住肖珊。
她抽了一張擦手紙緩緩擦手，陰陽怪氣道：“你怎麼不跟我打招呼？裝不認識我？”
肖珊下意識就看向方明月，但方明月臉上挂着微笑，雙手抱胸，明顯是在看戲。
“你...”
肖珊尴尬至極，她被lulu攔着去路，隻能硬着頭皮打招呼，“好久不見。”
“你看，打聲招呼不難吧？”
lulu把擦手紙扔進垃圾桶，臉上盡是嘲諷，“怎麼？怕你方姐姐知道我是你前女友？”
肖珊瞬間滿臉通紅，她非常想沖着lulu大罵一句，“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旁邊的方明月還在看戲，肖珊忍住即将噴湧而出的怒火，冷冷地說：“lulu，我們已經分手6年了。”
“我知道啊～”
lulu笑了起來，“但你方姐姐也是你前女友啊！同樣都是前女友，我的待遇怎麼就這麼差啊？”
肖珊的臉色由憤怒轉為慌亂。
當初，她跟方明月的這段關系幾乎沒人知道。
而且，她追方明月的時候正跟lulu戀愛中，算起來是她單方面出軌，她心知肚明。
于是，她慌亂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
lulu笑得更開心了。
她朝着方明月走近兩步。
見她靠近，方明月順勢放下了抱胸的雙手。
肖珊一臉懵逼地看着這二人。
lulu走到方明月面前站定，此時二人距離隻有二十公分。
她轉頭，對着肖珊輕蔑一笑，嘲諷道：“來，你看好了，看清楚。”
說完，她拽着方明月的紅色真絲寸衫領口，輕輕地一拉，便把人帶了過來。
接着，她在方明月的唇上落下了一個不輕不重的吻。
十秒後，她拽着方明月領口的那隻手往後稍稍用力一推，這個吻結束。
最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洗手間。
這場鬧劇從始至終，方明月的臉上都挂着淺笑，lulu吻上來的時候，她甚至還閉上了雙眼。
lulu在這個吻裡一直是睜着眼睛的。
她看着方明月閉眼投入的神情，突然就覺得這樣很沒意思。
她剛剛鬧這一出，純屬心血來潮。
因為眼前站着前任和前任的出軌對象。
她本來就看不慣肖珊紅了之後在鏡頭前假模假式的樣子。當看到方明月與肖珊還能和平共處，正常聊天的那一刻，她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當初，她并不知道肖珊出軌。肖珊莫名其妙要分手的時候，她還低聲下氣地挽留了一陣。
那段時間她過得并不開心，甚至都到了寝食難安的地步。
最終，她的挽留換來了肖珊毫無理由的拉黑。
“傻逼。”
lulu站在路邊小聲罵了一句，她已經沒心情繼續吃火鍋了，現在隻想回酒店休息。
另一邊。
方明月沒跟肖珊多做解釋，而是神情自若地問了句，“我要去葉一言他們包廂看看情況，你還去嗎？”
剛剛那個吻讓肖珊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偏偏方明月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無事發生。
肖珊很害怕方明月針對她，便慌忙答道：“我我下次有機會再拜訪！方姐姐，我我先回酒店了！再見！”
肖珊說完就逃離了洗手間。
肖珊離開後，方明月慢悠悠地摸出了褲子口袋裡的口紅。
待嘴唇重新染上豔麗的紅色，她對着鏡子自言自語道：“一個神經病，一個慫渣女。”
算起來，她跟lulu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說過話了。
時間一長，連葉一言都看出不對勁。
上周，拍攝現場中場休息時，葉一言看了一眼二十米外，正在擺弄相機的lulu，便直接小聲詢問身旁的方明月，“你跟lulu怎麼回事？”
方明月盯着手機屏幕，平靜地接了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們不小心睡了。”
葉一言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方明月問：“姜哲沒跟你提過嗎？”
“她沒跟我說過，lulu應該沒告訴她。你們...怎麼會...”
葉一言非常震驚，納悶道：“lulu不是直女嗎？”
“她不是直女，她彎得很。”
方明月歎了歎氣，“唉，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
葉一言看着方明月，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方明月無奈笑了笑，答道：“順其自然吧。”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二人在床上結束互動後，lulu躺着發了一會兒呆，之後便穿好衣服，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方明月的房間。
在那之後，她倆就沒說過話了。
雖然她倆在片場天天見面，但她倆會裝作不認識。
如果不是因為今晚肖珊這一出，方明月還以為她倆至少會無視對方到拍攝結束。
晚上九點半，《一種顔色》的主演們陸陸續續從包廂離開。
九點五十，葉一言和方明月一起返回酒店。
“姜哲明天下午到？”
“嗯。”
電梯正在上行。
“叮咚。”十七層到達。
葉一言在方明月出電梯前問，“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嗎？阿哲已經跟lulu約好了。”
方明月踏出電梯，電梯門關閉前，她說：“行。”
海城假日酒店的十七層都是豪華大床房，Y1Y公司員工都住這一層。
當初分配房間的時候，出于安全考慮，方明月特意交待制片組的同事把lulu分到跟公司員工同樓層住。
那個時候，兩人關系還沒發生變質。
一不留神，方明月便走到了lulu房間門口。
樓道裡很安靜，這個點，公司員工都還在火鍋店喝酒，若是有人撞見她在lulu房間門口發愣，估計會覺得她莫名其妙。
“咔嚓。”
面前的門開了，方明月非常驚訝。
lulu穿着一身香槟色絲絨睡袍冷臉站在門口，她的長發散在肩頭，沾滿了水汽，看起來應該是剛洗完澡。
方明月試探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口？”
“門上的電子感應器是你安排人裝的，如果有人在我的房間門口停留超過五分鐘，我的手機會收到提示。”
方明月恍然大悟，笑了笑，說道：“哦～我都忘記了，這一排的房間門上都裝了這個。”
lulu用身體撐着門，雙手抱胸，問道：“你有什麼事？”
這态度讓方明月産生輕微不适，她馬上反問：“你不跟我解釋一下你剛剛的行為嗎？”
lulu看着方明月，語氣冷淡，“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說完便要關門。
方明月果斷地伸手抵住房門。這樣還不夠，她稍稍用力，将房門推開，之後快速進到門内。
“嘭！”房間門關閉。
“你幹什麼！”
lulu幾乎是在方明月進門的那個瞬間就吼了出來。
方明月臉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她也沖着lulu吼：“你喊什麼喊！你簡直莫名其妙！我招你惹你了？”
lulu又吼道：“對！你就是招我惹我了！我看到你就煩！我煩你煩得要死！你給我出去！”
方明月瞬間脾氣就上來了，毫不客氣地說：“你的前女友們跟你分手後都來找我談戀愛，所以你怪我？你覺得她們離開你都是因為我？關我什麼事啊？”
“我沒說她們離開我都是因為你！後面那幾個我跟你一樣也隻是玩玩！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方明月抓住重點，“所以你還愛着肖珊？”
“呵呵。”
lulu被氣得發出冷笑，“我愛個屁！我多看她一眼都嫌髒了我的眼睛！”
“所以。”
方明月頓了頓，臉上生氣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你到底是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怨氣？”
lulu不吱聲了。
方明月繼續說：“你前女友們的事情你不要指望我跟你道歉，我沒做錯什麼，而且我跟你之前根本就不認識。”
此話一出，lulu立刻炸毛，指着方明月就是一通輸出。
“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跟我道歉了？！”
“方明月！你要點臉好嗎？！你得意什麼啊！”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由于情緒過于激動，她眼尾泛紅，呼吸加重，胸口正大幅度起伏。
眼見着lulu越來越失控，方明月忍住還嘴的沖動，壓下心頭火氣，到冷櫃取了瓶冰水。
“你先喝點水。”
方明月擰開瓶蓋，将水遞給lulu。
“我不喝！”
lulu的聲音發生變化，感覺快哭了。
“你怎麼...”
方明月很無奈，“你怎麼又要哭了？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啊？”
lulu沒有接話，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卻止不住地從她的眼眶裡滾出來。
察覺到失态，她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旁，邊擦着眼淚邊坐下。
過了一會兒，她帶着濃重的鼻音緩緩開口，“你走吧，我是真的看到你就煩。”
方明月縱橫情場多年，從來沒有人對她是這個态度。
過去的那些戀人們，在她面前乖巧、懂事，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而她，對待戀人們也總是笑臉相迎，她在戀愛關系裡出手大方，從不發火，分手的時候也十分體面，從來沒有跟任何前任撕破臉。
lulu這種情況她倒是頭一回遇到。
雖然她倆算不上戀人，也算不上情人，甚至，都算不上很熟的朋友。
她不喜歡回避問題，便直截了當地問：“你煩我什麼？”
lulu坐在沙發上，與冷櫃旁的方明月對視。
空氣安靜了一陣。
lulu說：“我不知道。”
有些答案也許不一定要通過具體的語言才能表達出來。
這答案可以散在沉默的空氣裡，對視的眼神裡，和平靜的語氣裡。
方明月很快就明白了lulu的憤怒從何而來。
她走到lulu身旁坐下，輕聲詢問：“在氣我不主動找你說話嗎？”
lulu閉上眼睛，往沙發墊上靠了靠，沒有答話。
方明月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愛情對她來說，從來都不是必須，愛情在她這裡，更多的功能是解壓。
過去，戀愛對象是誰并不重要，膩了就換下一個，全憑心情。
明明已經身經百戰了，心中還是升起奇怪又陌生的感覺。她還來不及細想，lulu已經翻身跨坐在她的身上。
“你這是...”
方明月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lulu皺着眉頭，嫌棄道：“你一身火鍋味。”
方明月樂了，“那你還坐上來。”
lulu盯着方明月，沒有說話。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lulu問：“剛剛在洗手間，為什麼不推開我？”
方明月笑着答道：“你當時臉好臭，我不敢啊～”
“那你為什麼要閉眼睛？”
方明月看着lulu的眼睛，好久，才平靜答道：“我不知道。”
二人這場對視持續了很久，久到似乎能讓愛情發生。
終于，lulu從方明月身上翻身下來，走到冷櫃旁拿起了方明月剛開的那瓶冰水。
咕噜咕噜半瓶水下肚後，她說：“去洗澡，你今天要在下面。”
方明月突然就笑了。
她說：“好啊，樂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