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喜歡一個人是非常耗精力的事,而你一看就是滿腦子都裝着學習的乖乖女。”
“......”
施渺笑了笑,沒說話。
當晚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
她小心翼翼推開門,卻見屋内燈火通明。
張青蓮坐在客廳唯一的單人沙發上,臉色不太好,聽到聲響立即起身,“渺渺,你先回自己房間去。”
施渺疑惑,走了幾步,越過她的肩看清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男人年紀估摸着四五十歲,眼尾皺紋明顯,記憶中儒雅周正的相貌如今增了兩分俗氣和精明,漸漸與施渺腦海深處的父親重合。
施嶺華上前,笑得溫和,試圖跟好久未見的女兒打個招呼。
“渺——”
“嘭!”
門猝然被用力反鎖,動靜震得整間屋子都顫了一下。
那天接近淩晨,大門開了又關,施渺翻來覆去睡不着,一把扯了耳塞,聽着窗外呼呼作響的風,直至後半夜才慢慢入睡。
-
九月中旬。
剛下過雨的天空宛如被洗淨了一般,澄澈清爽,陽光鋪滿大地,處處洋溢着鮮活的生命力。
梧江中學綠化極好,花草數不勝數,因此不少同學會悄悄去偷摘,導緻教室裡一股花香味。
施渺對花粉有點過敏,猛一吸入,不由打了個噴嚏,于是默默拿出口罩戴上。
今日學校的廣播發生了問題,大課間不用到運動場做早操。
施渺習慣寫摘抄,剛一動筆,便聽後門有人高聲叫她。
“施渺,施渺在嗎?!”
“有個女生找你!”
施渺眺目望去,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女生笑盈盈地靠着門邊。她邁腳的同時在腦袋搜刮關于女生的記憶,但以失敗告終。
她站到女生對面,還未開口,一封粉藍色的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女生的聲音帶着青春期的懵懂和羞澀,“學姐,你能幫我把它交給周以詞嗎?”
“哦,對了。這是我爸爸特意從澳門捎回來的香水,送學姐了。”她另一隻手提着個精美的小袋子。
施渺沒接,看了一眼女生,她胸前别了一枚紅白校徽,上邊寫着:
高一二十二班,殷曉。
此刻女生的眼睛閃着亮光,表情略帶緊張,緊緊盯着施渺,“學姐,拜托了。”
她繼續補充道:“你和學長是同桌,關系肯定比别人好點,你就遞到他手裡就行了,不管他看不看,好麼。”
施渺内心無奈歎了口氣,沒正面答應,也沒直接拒絕,收了那封信便進教室了。
自從開學分班後她跟周以詞成為同桌,來找她的人逐漸增多,無非是讓她幫忙遞情書禮物,或是打聽一些消息。
有種平靜生活被打亂節奏的感覺,使她莫名地心生煩躁。
距離上課僅剩半分鐘,周以詞才踏着鈴聲跨入教室,身旁跟着叽叽喳喳講話的許柯。
兩人身上都出了汗,熱得不行。一到座位,許柯便将窗戶推開,随便卷了本書扇扇風,“真他媽累,下次不約李既冬打球了,本來快赢了結果說走就走!”
施渺微低着頭,鼻間萦繞了一股淡淡的冷冽清香。餘光中,周以詞靠着椅背,線條淩厲的手臂擡起,喉結上下滾動,一口氣灌了大半瓶水。
跟許柯的滿頭大汗不同,他校服依舊幹幹爽爽,脖子處的紐扣被他解了兩顆,露出冷白漂亮的鎖骨,一根黑色細繩自後頸埋入衣領之下。
他的嗓音懶洋洋的,尾音極輕,提醒許柯:“老李看你呢。”
許柯乍地回頭,正好與李鐘德森然的目光撞上,頓時趕緊坐下來,悄悄往後面比了個大拇指。
九班分走的人屈指可數,留在原班大約有三分之二。
沈纖纖如她所說,去了文科班,教室在另一棟教學樓。許柯和葉淩坐在施渺的前排,他們仿佛觸碰了怼人機制,這倆一天不吵渾身難受。
這節課評講昨天的家庭作業,李鐘德提前打了預防針,要抽幾個人上台寫答題步驟。
施渺翻了翻一旁的書本,沒看見,于是伸手進書包找,忽地,她指腹挨到尖刺的一角,觸感像紙。
是剛剛那個女生拜托她幫忙轉交的情書。
施渺心一橫,把它拿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擱到周以詞桌上,但沒控制好力道,薄薄的信封如羽毛一樣掠過他的手,轉了幾圈墜落在地。
怎麼瞧都像故意甩下去的。
她沒作出反應,老李洪亮的聲音已然穿透耳膜,“施渺,你就寫第三題吧。”
施渺錯愕不及,動作間添了幾分慌亂。
“給。”
倏地,身側響起道低低的氣音。
周以詞把他的作業本遞來,恰巧是第三道題的步驟。
施渺抿抿唇,小聲說了句謝謝。
等她抄完回到座位時,一眼瞟見了他手上的東西。周以詞擡眸看了她一下,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那神情,似是意外。
施渺:“......”
她暗自下定決心,再也不幫人做好事了。
下課鈴聲一響,施渺放下筆,想向周以詞解釋情書不是她的,可一轉頭,人早已趴桌上了,背對着她的後腦勺仿佛寫了四個字——生人勿近。
周四的課堪稱大型腦力比賽,數學課結束接着物理化學,這天硬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機會。
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課,老師中途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地走了,叫同學們自覺上自習。
許柯第一個坐不住,離放學二十分鐘的時候便偷偷溜了。
緊接着,教室空了三分之一的人,尤其是後面幾排。
施渺做題做累了,按着肩仰起頭動了動,這才發現班裡少了大半人,她蓦地想到什麼,偏頭去看,猝然撞見一張清疏冷淡的臉。
她一愣,周以詞閉着雙眼,似乎睡着了。
他皮膚很白,因此眼下的淡青色十分明顯。每個五官線條宛若被造物主細心雕刻,一分不多一分不差。
此時,窗外的天暗了些許,雲層下沉。
雨點順着窗縫飄入,施渺的手不受控制,慢慢擋在周以詞頭頂,替他遮了一些雨。
忽然,他睜開眼,視線緊緊鎖着她。
“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