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樊和羊楚的衣袂被吹起,他們望着寒淺青離去的背影怔怔然。
良久,羊楚倏地大聲喊道:“淺青姐姐,我們也等你們的好消息!”
羊樊嘴唇翕動,也默默重複一遍她的話。
寒淺青沒回頭,朝他們擺擺手,而後繞着古藤樹左三圈右四圈。
她腳下泛起波瀾,一條藤根鑽出被她抓住,整個人被藤根拽着往下。
忽而身後來了一陣風,秋晚照摟住她的腰,同她一起沒入草地中。
被藤條一路拉着向下走,穿過黑魆魆的通道,他們落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
樹杈有三人寬,宛如一個長台,遠處沒入黑暗中,周圍也是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
蒼熏和焰青靡在下面等待已久,由焰青靡變出的火球照亮前路。
看到他們下來,蒼熏沒說什麼,繼續打量周圍。
而焰青靡則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們:“怎麼下來還成雙成對的呀!”
寒淺青剜她一眼,将秋晚照摟住她的手掰開。
秋晚照有理有據道:“時間緊迫,這樣不浪費時間。”
寒淺青語噎,卻也不能反駁什麼。
她移開目光,也打量周圍。
焰青靡的火球懸在他們頭頂一尺之上,為他們照亮周圍。
朝上望去,确實有一點水澤的亮光。
地下則是錯亂盤踞的樹枝。
他們落在一處枝頭,離樹幹還很遠,看不到樹幹的影子。
“真的來到栖淵之境的水澤下啦!”焰青靡激動道,“之前在上頭看着,我就好奇,一棵倒長的樹下頭究竟是什麼樣子,終于可以一探究竟了。”
她搓搓手,大有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
寒淺青卻苦惱:“沒見到一點花苞的影子,這裡如此寬闊,要找到什麼時候。”
“花苞在下面。”蒼熏說。
其餘幾人都看向她,見她雙眼發亮,銀光在她眸中流轉。
蒼熏又道:“以火引路,往下跳。”
焰青靡看了看寒淺青,見她沒意見,便變出一條火龍。
“跟着火龍,走!”她攀上火龍往下沖去。
其他人幾乎同時往下跳,緊随火龍。
火龍所到之處,一股火灼的氣息蓬勃蔓延而出,感受到這股氣息,前方擋路的樹枝紛紛躲開,為他們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一路暢通,焰青靡剛沒想沖身後幾人嘚瑟一下,就見前方擋了一根樹枝,那樹枝不似其它樹枝一般,見到火立馬避開,反而紋絲不動橫在那裡。
即便火龍的沖勢不減,也沒威吓住它。
眼見就要撞上那樹枝,焰青靡想要讓火龍避開,卻聽身後蒼熏大喊道:“撞上去!”
說撞就撞,焰青靡從不來虛的。
她騎在火龍身上,看着那樹枝目不轉睛,飄起的火星仿若成了她的披風,大有披荊斬棘之勢。
唰的一下,火龍穿枝而過,衆人也随之穿過粗壯的樹枝。
一眨眼,眼前的黑暗被盡數驅走,落在眼前的又是另一幅景象。
原先那樹枝後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可現在,他們穿枝而過後卻意外落到地面上。
而且周圍沐浴在日光下,乍然明亮一片,令他們一時睜不開眼。
待緩了緩後,秋晚照提醒寒淺青看上面的太陽。
寒淺青擡頭看,發現那太陽并非真的太陽,而是同他們在神樹樹心裡那片天地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散發瑩綠的光,一丈内皆是一片綠,再往外才似陽光般白熾。
不用想,這裡也是一處法術創造出來的小天地。
隻不過不似那裡有團團花簇,這裡也開了幾朵花,不多,更多是石子路,路兩旁長着高高的蒹葭。
甫一進來,蒼熏便出手毀了這裡的三朵黃花。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
聽她道:“這是屠迷花,它散發的香味可緻幻。”
衆人這才恍惚,怪不得穿過那根樹枝就換了副場景,若是辨别不出幻境,他們怕是要一直往黑暗中前行,永無止境的黑暗。
幸好有蒼熏這樣對幻術極為熟稔的人在。
寒淺青看了眼秋晚照,他也會幻術,但卻顯然沒看出幻境,應是他學幻術時還太年幼,蒼雲來不及教他更多。
秋晚照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局促:“我隻是一時疏忽,沒發現,不會再有下次。”
寒淺青一頓,他好像誤會她在怪他。
其實她隻是在想,像秋晚照這樣天資聰慧,法力又高的人,若打小便有許多法術可學,他定能成為上仙界的翹楚。
而不是變成現在這樣,對自己所學法術不精進而感到慌忙錯亂。
她忽然想到水銀箭等法術,當初秋晚照使出來的時候,她很訝異。
自從将他帶到水靈宮,師徒便隻是名義上的,徒弟是一個容他呆在那裡的身份而已。
她從未盡過師父的責任,未教過他法術,縱使聽聞他修煉特别用功,十分渴望力量,眼饞别人的法術,她也沒有說作為師尊要教他些什麼。
所以才會覺得水銀箭這些法術是他偷學來的。
可他卻說是她教的。
雖然想不起來是何時教他的,但現在想來,也算沒有全然失了師尊的職責。
寒淺青看着秋晚照陷入沉思,想着日後也許可以試着好好教導他一番,他也不是執迷不悟的人,再把他往正途這邊多帶一帶也是好的。
在他離開她之前,若能心懷大道,她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細細思量着,全然忘了身在何處。
直到一聲驚呼,她才驚醒過來,轉身看去,是焰青靡被路兩旁的蒹葭合力包裹住。
裹成了一個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