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氤氲,邪煞繞身,縱使焰青靡施法引兩簇火焰在旁,也擋不住陣陣陰寒。
她猛地打了個激靈,對前頭的寒淺青喊話:“你确定他們都睡熟了?不會等會兒發現不對,蹦出來吧?”
寒淺青頭也不回:“放心,我對自己施下的法術很有信心。”
五日前,寒淺青便暗中施法,不僅修改了千秋扇因日月變化而生出的變化,還在四周設下法陣,放緩天象。
衆人以為才過四日,實則已然過了五日。
今夜便是十五,正是月華大盛之際,寒淺青早早就引了月華來,照在身前那片濃霧中。
濃霧因月華的照耀,果真滞了一滞,流動速度緩慢下來。
焰青靡咋舌道:“你當真大膽,竟敢一人來單挑魔物,真就覺得有神器在手可以無法無天了?”
那日她沒問出寒淺青要做什麼,隻知道她有意讓衆人都忙起來,許是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天象的變化變得緩慢,也或是讓他們漸漸放松警惕,不去想十丈藤花的事。
為此,她先後拜托麥叔和禾姨,教導秋晚照法術,以及讓羊樊和羊楚跟着他們學陣法。
蒼熏還在修養中,她近日來都在屋中閉關。
芒峙則照顧木匙他們,眼見木匙和千毫有醒轉的迹象,他更是半步不離。
至于垣裳,焰青靡試着诘問過,可她的嘴閉得死死的,根本不肯再多吐露一句,尤其是關于尤山君的事。
焰青靡悻悻而歸,最後,寒淺青幹脆将她冰封住,省得她再添亂子。
等十丈藤花這事一過,再找機會撬開她的嘴。
寒淺青聽到焰青靡的哂笑聲,也笑了一下,說:“這不請你一同來幫忙了嗎,難不成你沒信心?”
焰青靡一聽,渾身的血液果然被激起來,瞬間沸騰不止。
她哼聲道:“自是有的,一個苟延殘喘的魔物,我焰青靡根本不放在眼裡,哼!”
寒淺青凜然道:“巧了不是,我也不放在眼裡。”
說着,她扔給焰青靡一個金镯子,镯子上锃亮無痕,卻沒有映出人的影子。
焰青靡好奇:“這便是牽魂繩?”
她還以為是一條繩子,一頭綁在一人身上,另一頭被另一人握緊,隻需拽緊繩子,就不怕綁着的那人胡亂走。
寒淺青嗤笑道:“不然呢,莫非你以為遛狗呢?”
她手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金镯子,将其帶上,催動法力,兩個镯子立即熠熠生輝,遙相呼應。
隐約可見兩镯之間有一條極細極淺的熒線。
這條熒線手碰不到,但若催動法力帶着镯子往後拽,似乎可以拉動熒線另一端的镯子往這邊來。
不催動法力時,熒線可随着兩隻镯子相去甚遠而綿延。
擡頭往前看,那團濃霧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陰森可怖。
焰青靡咽了口唾沫,問她:“你到底在顧慮什麼?”
寒淺青聞言,眼睑下垂:“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什麼?”
“麥叔和禾姨百年來才驅散流魂霧四次。”
焰青靡長聲“唔”了一晌,才道:“是有點,但也許這像他們說的那樣,他們被十丈藤花打傷過,需得休養好才會再出手。”
寒淺青卻道:“可按他們之前說的話,似是頗為忌憚流魂霧,并不如何苦惱十丈藤花。”
焰青靡想了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每每提及他們如何對付十丈藤花,他們隻說麻煩,幾次欲言又止。
結果最後說出來,竟是因為流魂霧。
可他們明明已經找到如何對付流魂霧的法子了不是?隻需假以時日,等徹底除去十丈藤花,他們的孩兒也可以擺脫束縛,重見天日。
若是如此,他們為何還是那般苦澀?
焰青靡想了想,蓦地反應過來:“你是懷疑,他們有意隐瞞了一些事?”
她唰的一下擡起頭,目光正好瞥到前面的流魂霧,陰冷森怖,那金蛋真能憑一己之力破開群魂的哀怨嗎?
“你懷疑破開流魂霧對他們的孩兒有頗大的損害,而他們為了不讓我們擔憂,故意撒了謊?”
寒淺青颔首:“金蛋内初生的孩兒,魂魄固然純淨無暇,可同時也稚嫩幼小,若是強行以其之力破開流魂霧,怕是會魂飛魄散,再難重聚。”
焰青靡眉頭緊緊皺起:“難怪,我說怎麼總感覺哪裡不太對,似乎一切都太順利了,還以為麥叔他們早就鋪好了路,不需要我們多費工夫,沒成想,他們竟是冒着天大的危險扛下了所有。”
這麼一想,也終于能想通木匙他們為何會一意孤行,不等十五這日便要沖進流魂霧。
一是急着找尋那凡魂,再就是,估計聽了麥叔和禾姨的話,不想他們的孩兒涉險。
麥叔和禾姨也吸取教訓,沒再告訴寒淺青他們真相,隻說無礙。
寒淺青又道:“估計木匙和千毫都已知曉此事,說不準他們一直昏睡是因為在此處受了傷,還是麥叔有意為之。”
焰青靡拍手道:“我猜是有意為之,芒峙這幾日都快愁瘋了,明明感覺木匙他們的傷有好轉,卻遲遲不見醒,他還差點以為他們的魂魄沒有被帶出來呢。”
寒淺青重重呼出一口氣:“莫說那麼多了,我們早些結束這裡,省得他們發現後又要做出犧牲。”
那日,她看到麥叔和禾姨捧着金蛋,滿目憐愛,心不由顫了一顫,那孩兒若是破殼而出,該會得到多少厚愛。
她竟然有些豔羨。
她想看到那孩子平安降生,想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