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照面色稍霁,颔首道:“阿娘,你莫憂心,我不氣便是了。”
那女子見狀,露出和悅的笑容,并揮手讓奏樂的那些仙娥都退了。
看到這一幕,寒淺青垂眸,心想秋晚照跟他一樣,雖說嘴上不聞對親人的眷戀,但心裡仍是希冀有娘親的陪伴。
秋晚照笑着轉過頭,看到寒淺青,面上并無多少訝異,甚至欣喜地快步走來。
他道:“淺青,你來了!”
這一舉動倒是讓寒淺青詫異莫名,她沒來得及說一言片語,手就被秋晚照握住。
秋晚照眸底仿若噙了秋水,望着她時不住泛起波瀾。
他幾乎捧着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似要掠走她膚上的光滑細膩。
但過了一晌,他又露出奇怪的神情,細細端詳寒淺青的臉。
寒淺青心覺不對,她甩開他的手,問他:“秋晚照,你還記得自己在何處嗎?還記得我是誰?”
秋晚照盯着自己被甩開的手怔了一瞬,正欲說些什麼,忽然從門口走來一人,那人親昵地呼喚他:“晚照。”
聲音清泠又帶着點寵溺的味道。
寒淺青覺得這個聲音十分耳熟,轉身看去,這一看震了一震。
那人竟然跟她長得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就連氣息也相同,有那麼一瞬,就連她也懷疑這世間是否有另一個“寒淺青”。
不過細看之後,還是發現了不同,那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她臉上赫然橫着一條猙獰的傷疤,從左頰橫亘鼻梁蔓延至右臉。
那人看到她時也吓了一大跳,怔愣在原地。
寒淺青蹙眉,回頭想問秋晚照這是怎麼回事。
秋晚照在看到那人出現後,整張臉煞白,再看寒淺青時,眸中多了驚惶。
怪不得他方才仔細看她時,會露出狐疑的神情,現在這樣子,分明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被抓了個現行。
他喉頭滾動:“師尊?”
“秋晚照,這到底……”
還沒等寒淺青問完,背脊忽覺一陣風襲來。
她下意識反應往旁處躲,待看清動手的人,不出所料,是那個臉上有着醜疤痕的“寒淺青”。
“寒淺青”怒目圓睜:“哪裡來的狂徒,竟敢冒充我!”
寒淺青嘴邊哼出冷笑來:“誰冒充誰,你心裡沒數?”
眼見“寒淺青”又要出手,寒淺青決定先發制人。
沒等到動手,秋晚照便擋到她面前。
他面對她,背對着那人。
似是要護住身後的“寒淺青”。
寒淺青手上動作一滞:“秋晚照?”
秋晚照身後的“寒淺青”頗為動容:“晚照,你不必擔憂,待我将她制伏,就無人再會來打攪我們。”
寒淺青眼圈發緊,瞪着秋晚照,質問他:“你要幫她?”
一直以來,他都是唯她是瞻,不曾忤逆過她,還說過要護着她。
他不是說心悅她嗎?這就變了?因為這裡的“寒淺青”更依順他?不似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孤傲樣?
他肯定早就忍受夠了。
呵,果然啊,男人的心果然靠不住。
秋晚照終于開口了:“淺青,你想傷誰都可以,但不能傷她。”
寒淺青心中一緊,一時有些恍然,不知他在對誰說話。
隻有身後的“寒淺青”聽懂了,明白他是在跟她說。
“寒淺青”怒道:“為何?你不是說永生永世隻愛我一人,會護我佑我,永不背棄,怎麼,這些話你都忘了?今日見到比我貌美的這厮,就變了?”
秋晚照搖頭,卻是看着寒淺青說:“永不會變。”
寒淺青的胸口剛還有些發悶,但見秋晚照堅毅的眼神,又聽他語氣堅決,不由氣消大半,心口虛熱。
身後的“寒淺青”俨然不信,揮起銀霜紫鍊朝着秋晚照背上就是一下重擊。
秋晚照背後的衣裳瞬間炸開,血飛濺出,像玫瑰綻放在他背脊上。
旁側的蒼雲一驚,疾步奔來,護着秋晚照,讓“寒淺青”不要再傷害他。
那“寒淺青”神色凄然:“為何不躲?”
秋晚照并未因此一擊而倒下,他擺手讓蒼雲不要管,兀自挺直腰背,說道:“我說了,除了她,誰人你都可以傷。”
寒淺青愣怔地看着這一幕,默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秋晚照這是仙魂在震蕩,他在這癡夢中貪戀太久,即便能分清誰才是真正的寒淺青,卻也依舊不忍傷害癡夢中的“寒淺青”。
轉眸看了眼蒼雲,寒淺青暗自咬唇。
不行,她得盡快幫他憶起往事,讓他深切明白這一切都是浮生一夢,不然,須臾之後,他的仙魂便會被徹底勾走。
這樣想着,她走近秋晚照,伸出手指朝他眉心上一點。
指尖暈出一波水澤。
頃刻間,秋晚照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
寒淺青仿若置身其中,瞧着他過往種種,尤其是在金靈宮,她需得讓他憶起蒼雲已然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