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個月前，她去到那個老闆的店中買黃紙的時候，虛空中出現的那隻手，當時為她抹去的傷口——
與此時此刻，将那滴血又重新融于她皮膚之中的手，重合為一。
此時被應黎抓住的手，像上次虛空之中被抓住的手一樣，尾指都瑟縮了一下。
“麒麟、大人？”
應黎發誓，自己隻是想問他是不是麒麟，可是聲音卻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隻是心中已有九成确認了對方是誰，就不受控制地說出了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一說出來，應黎就發現楚晤宛如被電到了一般，神色有些複雜，更讓應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即使如此，楚晤也沒有松開握着應黎的那隻手，隻是應黎察覺到，那隻本來溫暖幹燥的手，忽然變得濕熱了起來。
楚晤不說話，應黎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下去。
她視線又下移，看到了兩個人交握的手，又移到了手腕上的那抹紅痕。
千年之前，她不記得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楚晤靜靜地聽着他們聊天，忽然道：“你似乎很希望我是他。”
對于突如其來的試探，應黎以面無表情回應：“你似乎很在意這點。”
楚晤的表情一滞。
應黎：“先回到當下吧，你覺得我們該怎麼進入那個境呢？”
此時台下忽然一片叫好聲響起。
應黎眼尖地發現台上多了一個叫‘馬今天’的黑臉包公少年。
馬今天的身後有一位胡子發白，身着白袍，頗為仙風道骨的老道，這位仙靈瞧着至少也有上百年的修為，在如今的時代很是難得。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應黎瞬間就将方才的那點沉重抛在腦後，隻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怕不是還有馬明天？”
她的視線還是下意識放在楚晤身上，楚晤沒看她，隻是點了點頭。
嗬，還真有馬明天。
馬今天對面的是個身上有些鬼氣的女子，一個光頭小嬰兒正趴在她的頭頂，吮吸着手指，看起來這場面有些持強淩弱。
一般而言，看見身上有小嬰兒的女子，負責任的術師就會讓她盡快将身上的小孩超度送走，但也不排除有些女子因着遭受打擊或是于心不忍，走上修行的路。
各家法門萬千，在盤道一途上确實不該區别對待。
隻不過應黎自己不提倡罷了。
馬今天拱手道：“道友，請。”
女子也沒跟他客氣，馬今天話落，她頭上的嬰兒就以成倍的體型增大了起來，朝着馬今天身上的白胡子老道就撲了過去。
應黎能感覺台上有氣流翻湧。
然而馬今天不動，白胡子老道也不動——
不，其實還是動了。
白胡子老道原地坐下了。
“喔，這就是那個黎國之後出現的那個國學裡的，坐而論道是不是？”
應黎忽然有些興奮了。
擱應黎自己的想法，那碰到對方蠻不講理地撲上來，應該直接拳頭打服才對，直接原地坐下，喔！沒見過。
沒有人回答應黎，嗯，隻有一個富貴，不太懂地點了點腦袋。
“小孩兒，你挨不到我老人家。”
這話原本不該其他人能聽到的，奈何富貴是條蛇，和他們仙靈也算是在一個頻道上，應黎能聽得懂富貴說話，自然也能聽到白胡子老道和那嬰兒的對話。
雖然嬰兒一看就很兇，但是被老道彈飛了好幾次，脾氣也逐漸平和了下來。
嬰兒沉着臉，爬到老道前面的空地上，開口：“阿巴阿巴巴......”
老道表示：“你得理解，作為人，和我們靈體的标準并不一樣，你不該一味強求......”
嬰兒忽然就生氣了，手掌拍打地面：“阿巴阿巴！！！”
老道點頭：“也是......”
應黎聽着聽着，就皺起了臉蛋：“好無聊啊，這真的是盤道？”
楚晤：“對面是嬰兒，自然不能用常規方法去盤道。”
應黎：“你是說，馬今天主要想超度這個嬰兒？”
楚晤：“大概吧。”
又是一些應黎覺得沒有什麼營養的對話來了十幾個回合，嬰兒忽然笑了，老道也主動把嬰兒抱了起來。
底下的有些有些微道行的人連連驚奇，應黎聽見前方有小聲的議論聲傳來。
“這馬家傳人身上的仙靈可真有道行啊，那小鬼一看就很兇，竟然跟被度化了一樣，看起來那麼乖呢。”
連對面的女子都被驚住了。
馬今天那張黑皮子臉上露出了點微笑意：“道友，您身上的仙靈很是有悟根，日後必将多多向善，修行也能更加的有益處，等到了一定功德，仙靈自會轉世為人。它與我的仙靈有緣，如果道友願意，我願意讓仙靈帶着嬰兒修行，四十九天之後，自能往生。”
女子一愣，有些陰郁的臉上郁氣逐漸散去，她忽然跪地磕了三個頭。
“仙人啊仙人，多謝您救我家孩兒。我來之前還有些不信，沒想到這馬家當真是有真本事的玄門世家。”
女子眼淚唰唰唰的就流了下來，肩膀聳動，俨然這心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應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有些困惑的看向楚晤。
楚晤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他還是解釋道：“如果我沒猜錯，馬家此舉，是為了合理地讓這些人的仙靈被自己偷走，得到了被附身者的人的同意，以這種超度啊，立堂啊為誘惑，就能将這些由靈體修煉而成的仙家給囚禁住，然後再實現他們的圖謀。”
應黎感慨了一下：“我們一把年紀了，還得來解決這些陰私事情，真是。”
楚晤被她這個話噎了一下，但依舊對這個方面不言不語。
富貴則某種程度上成了楚晤的嘴替：“應黎大人，你已經确認他就是麒麟了嗎？為何言語間這麼地自然。”
應黎：“現在我已經基本确認了他就是，他應該向我證明他不是，他既然不證明，那他就是了。”
富貴覺得這個邏輯關系很有問題，但它讀書少，難以反駁，隻能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