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維兆倚在庭院中的搖椅上,飄飄悠悠地晃着,書本被打開蓋在他臉上,掩住了他的面容。
有随從從外頭進來,朝他行禮恭敬道:“主人,已經吩咐下去。”
“嗯……”程維兆坐起來,頭發亂亂糟糟神色恍然看着前方發呆。
對于主人的這幅樣子,随從早習以為常,繼續彙報:“您吩咐去查的那個人身份現有些眉目,有人曾……”
“先不提他,我問問你,你覺得那日洛明堂派過來送信的人如何?”
程維兆的問題讓随從一愣,他如實答道:“此人給我感覺很不好,此人實力深不可測且不好相與,若主人要與他接觸,定要多加防備。”
前不久,那個人竟然能在衆多護衛面前,不露痕迹地潛入這裡與主人碰面,即便他是洛明堂手下前來給主人送信,但那一身本事實在可疑。
“是該戒備。”洛明堂把掉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拍拍書上沾染的土,放在身側的桌上。
“不過不必擔心,他不會要我性命……”他頓了頓,補上一句:“……暫且。”
畢竟那個人也有求于他。
程維兆垂眸,回想起收到洛明堂信封的那一日,那個在寬大白袍掩蓋下,帶着面具的人。
以及,他奇怪的委托。
“信已送至,你為何還不走。”程維兆眸色淩冽看向來人,對于此人也參與其中很是不解。
月色下,此人一身雪白寬袍掩蓋住身形,不過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佩戴的白金色面具。
這詭異的面具和衣袍上的花紋,隻能是那個地方的人。
“疏居還沒淪落到需要速知的程度,新一代光影不會主動來尋我,所以你是……”程維兆放下手中的信,淡淡挪開目光,“叛徒,匿光。”
“不愧是消息最靈通的速知——程維兆,偌大個九晔,與你相比,疏居也不遑多讓,更不論其他勢力。”匿光拍手稱贊,看來自己沒有找錯人。
“疏居傾上下之力搜尋你,你竟還敢現身于此……也罷,什麼事。”匿光既然将話引到這上面,程維兆自然猜得出他是有求而來。
“我來找你,是為了一個人,我要你幫我打探此人的下落,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疏居内部你想知道的信息,如何?”
“你既已是叛徒,又怎能得知疏居現狀?”不得不說,匿光的提議很讓人心動,但程維兆可不認為他能安然無恙地再進入到疏居中。
“居裡有我線人在,至于是誰無可奉告,不知速知先生意下如何?”既然要讓程維兆幫忙,匿光也不介意多透露點自己的秘密。
至于線人是誰,程維兆不會找到,他也沒這個膽子去将疏居翻天覆地。
“你要找誰的下落。”程維兆這番話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面具下匿光的唇角勾了勾,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
那個令他無比憎恨女人。
“我要你找一個叫做元止短發的女人,個子矮小清瘦,帶着面具或者蒙着面紗,及其擅長模仿他人字迹,是個孤兒,同時也是——暗衛。”
程維兆聞言擡眸看他,開始思量這場交易的是否合适,語氣驟然變冷:“你想,讓我去招惹國君?”
竟敢将主意打在暗衛身上,這匿光果真如先前他聽到的傳言一般,是個瘋子。
“不,我要找的隻有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有暗衛這層身份實在無迹可尋,我也不會找上你,這樣,我再加個籌碼:你可以再額外讓我替你做一件事,如何?”
“這個女人究竟做了什麼,竟然這般遭你記恨。”程維兆确實有一件事,需要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去做,不過他不太想讓匿光去做。
能讓匿光願意做事的人可不多,連疏居之主他都敢違逆,為了找到她匿光竟願意向别人低頭做事,這個叫做元止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你答不答應?”匿光不想解答這麼多。
“可以,不過我不需要你做一件事,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程維兆還是決定不讓匿光為自己辦事,這類人一旦接觸多了,容易引火上身。
他隻是個販賣情報的商人,一向是以自己的利益為重。
程維兆擡頭與匿光對視,面上毫無懼色,沉穩道:“告訴我——你此行的目的。疏居消息雖對我而言誘惑力很大,但此次交易牽扯暗衛,我從不做存在太多隐患的交易。”
尤其是,你這種稍不注意就會讓自己喪命的隐患。
有趣,除了洛明堂以外竟還有人敢這般直勾勾的對這自己不露懼色,匿光面具下的嘴角一扯。即便程維兆看不到他的臉,但他的話令程維兆感受到,這個人帶着極其強烈的惡意和恨:“我隻要你找到那個女人的消息就可以了,若是能順便殺了那就更好,殺不掉就喚我過來,我自己處理……畢竟隻有那個女人死了,那頭怪物才永遠隻能是怪物。”
“這就是我的目的,不知速知閣下意見如何——?”
程維兆面目表情聽完這番話,轉過身道:“成交。”
怪物?他說的是哪個怪物?
*
突然某一天,匿光想起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這些混亂的記憶荒唐而不真實,起初他以為是自己夢魇了,對此半信半疑,直到他見證了這些記憶在現實裡一次次成真,他才不得不相信這是些記憶是真實的。
以及,記憶的末尾,他最終命喪于他們的手中。
元止和浮光。
那二人行蹤莫測,自他想起那些記憶後就一直在想辦法搜尋他們下落,至今未果。
比起一開始自己想殺掉元止和浮光這個念頭,現在的他有個更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