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着門口還有拭武莊護衛，二人沒有多說什麼。
“江舍！出來！”羅於逢掙紮着從女人懷裡跳下來，邁着小短腿要往裡頭沖，被女人冷臉一手拎起：“你就别跑了，你現在虛弱得很。”
聽到呼喊聲的江舍和燕羽出來，看到院中的人，異口同聲道：“你是……羅於逢的兒子？”
“我才十七歲哪來的兒子！服了你們了！”被拎着的羅於逢沒好氣道。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江舍一副見鬼的模樣上下打量羅於逢，這長相确實和羅於逢一模一樣，就是這下垂的耳朵和尾巴……他這是變回妖身了？
同時江舍也發現少了人，對鹿燈問道：“姑娘和殷小姐呢？”
“姐姐和殷姐姐去拭武莊啦！”鹿燈回道。
羅於逢也在此刻着急道：“江舍你快去拭武莊！那個小姐不是小姐，洛姑娘有危險！”
“你什麼意思？”燕羽臉上頓時籠上一層寒霜，步步逼向羅於逢：“給我說清楚！”
“昨日……”羅於逢剛開口，面前的江舍已經不想聽他解釋緣由，身影一晃，朝着街道上奔去。
“昨日拭武莊有妖闖入，奪走了我的身份，連同你們的記憶都被篡改，變成了那個闖入的妖，現在那個拭武莊大小姐不是我。”将羅於逢抱在懷裡，殷觀意拿出自己的面具展示給燕羽，“他說你也是疏居的人，你應該認得這個面具吧？”
燕羽意外地看着女人手中的面具，認出來人身份：“孤客——柳随雲？”
她記憶裡的殷觀意，确實不是面前這位孤客的臉。
兩年沒聽到此名号了，她就說一個獨來獨往的劍客怎會有如此不凡的實力……面前這兩人的說辭，燕羽還是信的，畢竟殷觀意從來沒有不和她們打招呼就帶走洛曳的詭異舉動。
至于她所說的，現在有能力将所有人的記憶都篡改的，似乎隻有那隻逃走的千年大狐狸無顔能做到，倘若真如柳随雲和這個變小的羅於逢所言，無顔為何要帶走姑娘？她有什麼目的？她又為何會盯上殷觀意？
鹿燈年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能感受到哥哥姐姐們現在心情不太好。
燕羽輕撫跑到她身旁抱着她的鹿燈，垂眸道：“江舍去就行了，你們别急着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殷觀意看着自己懷裡狀态很虛弱的羅於逢，咬唇道出一切。
原來，經過無顔這麼猝不及防的一手，殷觀意從拭武莊逃出來後在飛雲的帶領下來到郊外一處的破廟中見到了潛影，之後潛影命羅於逢過來與殷觀意商量對策，自己則離去。
殷觀意和羅於逢正商讨接下來的打算，羅於逢忽然察覺到異樣，發現使用尋引追蹤他們，想要偷襲的獨殊。
獨殊自然不是二人的對手，但獨殊本來的目的是将殷觀意變小帶回，便于掌控。
眼看自己失策，她放手一搏，朝着殷觀意下術，被羅於逢察覺意圖，推開了殷觀意，自己則是變成了小時候的模樣。
……包括力量。
被擺渡人奪走了壽命和力量的羅於逢，就算變成年幼的狀态，力量也不會變回小時候的樣子，所以現在的羅於逢和普通的人類小孩一樣脆弱。
更糟糕的是，那個術法會讓人變得很虛弱，羅於逢連跑一段路的體力都沒有，隻能由殷觀意帶着。
獨殊被殷觀意動手殺死後，殷觀意擔憂無顔會對自己周圍的人動手，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被拭武莊的人保護着的洛曳。
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派人守着洛曳的家，但現在無顔才是拭武莊大小姐，她要帶走洛曳輕而易舉。
所以二人立即馬不停蹄從郊外趕路到洛曳家，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燕羽果斷忽略掉殷觀意口述的部分内容，一副看白癡地眼神看着羅於逢：“行吧，我知道了。”
羅於逢扯了扯殷觀意的衣角，弱弱道：“我就覺得你的這個說辭，她不信……都說了不如直接說實話。”
殷觀意炸毛：“我說的就是實話啊！我哪裡說錯了！”
羅於逢苦惱：“好像、也是……”
燕羽輕歎一聲，“行吧，我大緻明白怎麼回事了，不止無顔，你們也将拭武莊攪得一團亂啊。”不過對于羅於逢還處于小孩子形态這一點她感到奇怪，“既然施術之人死了，按道理你應該會直接恢複模樣……看來這個施術之人有點本事。”
不過再有本事又如何？在這裡耍這些把戲……
燕羽輕嗤一聲，從兜裡掏出一個項鍊，串着一塊不起眼，被打磨得圓滑的石頭，對面前的二人道：“拿着，斬魔刀殘料做出的珠子，觸碰你身體時會暫且讓你恢複原樣。你身上這個術法，我估摸着最多十日就消散。”
“你怎麼這麼笃定……”羅於逢伸手去接，卻見燕羽手一轉，交到殷觀意手裡。
羅於逢：？
殷觀意：？
燕羽鄙夷地瞅着羅於逢：“别在大庭廣衆下變大，撐破衣服丢死人，這都想不到？笨死你得了。”
羅於逢：……
想起羅於逢在自己面前變小的殷觀意忍不住笑出聲：“噗，的确丢人呢。”
燕羽看着二人憔悴的神色以及一身亂糟糟的模樣，輕歎一聲。
在拭武莊鬧騰了一宿，處置完那個偷襲的人就急忙過來，還不肯休息，看來是真的很擔心姑娘。
到底是人類脆弱的軀體。
“你們應該一日一夜未睡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吧。”
殷觀意立即搖頭：“不行，我也要去拭武莊！”那隻狐狸手段惡毒，她怎能放心休息！
羅於逢也端起小臉認真道：“沒錯，此事因我們而起，若是害得洛姑娘出意外……”
燕羽擡手彈了她們兩個額頭，不滿地打斷二人：“别什麼事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禍是無顔惹出來的，你們現在給我回去休息，我可不想帶姑娘回來時看到你們兩個猝死。”
“可……”
燕羽神色淩厲指着上方：“這是命令！你們兩個，休息好之後盯好拭武莊那隻狐狸的動向，就算給我們幫忙了，知道沒！”
羅於逢低頭，久久才回一聲：“……嗯。”
殷觀意：？
為什麼連她都要被命令，好奇怪。
不過燕羽說的确實有道理，昨日她才被全莊的人追殺，現在過去若是被無顔看到，無疑再給燕羽她們添麻煩……
殷觀意撅嘴，被比自己年紀還小的人說教，真丢人。
燕羽将手中看完的信交到羅於逢手中，拿過自己放在院中的劍，對着鹿燈道：“你跟這兩個哥哥姐姐走，姨姨會回來接你的。”
鹿燈聽到燕羽熟悉的自稱，眼睛一亮：“好！要帶姐姐回來！”
燕羽淡聲應下，利落地離開。
而羅於逢此刻瞪大雙眼看着燕羽遞給他的信件内容。
上面内容很簡單：所要求糧食已購置完畢，于九月二十四日至柳州。
--聲與負留。
今天，正好是九月二十四日。
這封信的樣式是隴疆那邊的，隴疆現在名字中有聲和負字樣的隻能是那兩個人！
“隴疆的信紙，聲與負？難道是李僅聲和清負？那不是李未實那個王八蛋很有出息的堂兄弟？”殷觀意也愣愣出聲，并不是驚訝于燕羽會與李僅聲相識，而是李清二人要過來……送糧！
李僅聲和清負可是隴疆兩位大将，燕羽何德何能能夠使喚二人親自從隴疆護送糧食來柳州？
想到之前燕羽出示的令牌，羅於逢倒是平靜地接受了，緊繃了一天一夜的精神也松懈下來，疲憊感迅速蔓延全身：“既然如此，那就交給他們。”
他相信江舍和燕羽一定能将洛曳帶回來，眼下先去休息，現在身體太虛弱了。
羅於逢眼睛逐漸睜不開，倒在殷觀意懷裡睡着。
“……”抱着變小的羅於逢，殷觀意心中百感交集，喃喃道：“你真的變了好多。”
現在你也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嗎？
“變了好多！黑黑哥哥變得更好啦！”根本聽不懂的鹿燈抓着殷觀意的裙子，軟聲細語道。
“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