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是?”
祝爾抱着胸,走到屋檐邊緣,蹲下身,饒有興緻瞧着下面抱劍觀戰的拾光,
“劍使的不錯,下手夠利落,是個好苗子。還喜歡湊熱鬧。”
他眼睛一亮,一拳頭砸在攤開的手掌上,看向祝遂,“這不和我像了個十成。”
祝爾毫無征兆點破拾光藏身的位置。
祝遂依舊沒什麼情緒。
至少祝爾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好像拾光就該在那裡似的。
目标抓住時機走了,腦子裡炸毛的精怪嚷着要祝遂追上去“救助”。
祝遂揉了揉被吵的發脹的額角,沒什麼興緻繼續和祝爾迂回,轉身便往下走。
祝爾倒是又瞧了幾眼下·面才跟上。
下·面戰的正酣,但在場的人都知道,結局已經注定,帷幕即将落下。
祝爾追上祝遂,和他并排,邊走邊用手肘杵他,興味十足的樣子,
“反正慶典還要半月才開,要不讓他跟着我學劍?别的不說,我用劍可是好手,教他綽綽有餘。”
祝遂當然知道,祝爾的劍術的确是數一數二的。
更何況,拾光明顯很喜歡劍,那天抱着劍來找祝遂,眼裡的星光都掩不住。
但是,
“他很忙。”
“忙怎麼了?可以擠時間啊。真是的,多少人想跟我學,我都沒松口,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會提。”
祝爾單手提着酒壇,對祝遂不走心的拒絕很是無語,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專橫了,也不問人家的意願就做了決定。”
祝遂懶得理他,伸手,微光聚集,在半空凝實成一盞精巧的燈籠,他正好握住手柄。
祝爾笑着湊近,擠在光照範圍。
一青一藍綠兩道身影,一道清隽,一道灑脫。
月光灑落肩頭,燈籠裡跳躍的燭光照亮昏暗的道路,二人并肩走在靜谧的巷子裡。
他們旁若無人地穿過戰場。
那五人心頭發慌,下意識圍靠一起,警惕張望。
沒有發現什麼,依舊不敢放松。
打量一圈,一時隻覺得這個巷子太過狹窄陰暗。
白天光線充足還好,晚上便壓抑的很,讓人喘不過來氣。
幾人面面相觑,汗毛立起一片,忍不住提速朝外掠去,方向和二人相反。
祝爾斜眼看向不管他怎麼遊說都不開口的祝遂,
“啧,你怎麼還是這樣,一說起不如你意的,就不理人……”
祝遂聞言,淡淡一掃,依舊清冷的一雙眼睛,但祝爾總覺得濃濃的鄙夷撲面而來。
他咬牙,伸手勾住祝遂的脖子,使勁兒往自己這邊帶,一時将他的肩膀壓的偏斜。
祝爾揚眉,有些得意。
好像把祝遂的肩膀壓下去,就是為自己扳回了一城一樣。
“幼稚。”
祝遂嫌棄的很,祝爾磨牙,又使勁兒壓了壓,
“我幼稚?誰先不理人的?說三句都不帶回一句的。”
兩個覺得對方幼稚的人,幼稚地拌起嘴來。
熟稔的模樣,看的遠處的人怔神。
察覺到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祝爾眨眨眼,瞬間重新頂了一張醜臉,
“喏,來找你了。”
瞧着那辣眼的模樣,祝遂别過臉,甩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
“哈,你,我是為了誰?是我想頂着這麼一副尊容?”
祝爾小聲抱怨,瞧見跑來的拾光,噤聲。
“阿遂!”
拾光聲音帶着驚喜。
不過可能是小巷太暗了,随着靠近,一跳一跳的燭光下,拾光的神色模糊難辨,說不出什麼感覺,和往日開朗的模樣有些不同。
祝遂微微皺眉。
不過到了跟前,他再看去,拾光臉上分明帶着笑,很禮貌地朝着祝爾點點頭。
走到祝遂身側,自然的接過他手裡的燈籠。
“為什麼這麼看我?”
注意到祝遂的視線,拾光臉上泛起紅暈,空着的那隻手匆忙整理跑動間變亂的發絲。
整理完,他手一僵,想起什麼,有些小心看向祝遂。
“我……”
祝遂離開後,使靈便找來了,說祝遂有事暫時離開,讓拾光先回去,不用等他。
拾光本要應下,但是終究抵不過心中擔憂——阿遂身體不好,也不知道為了什麼這麼急,要是受了傷,可怎麼是好。
況且,倒底是什麼事,當面知會一聲都不能,轉身便走。
明明先答應了他……
最重要的是,阿遂看到他動手了嗎?
瞧出他的不自在,祝遂收回視線,可能是燈光問題吧。
見他沒有多問,拾光松了口氣,朝盯着自己看的祝爾微笑。
“祝大人?”
“和祝遂一樣,喊我師兄就行,不要見外嘛。”
拾光沒應,祝爾頂着一張醜臉也不别扭,大大方方和他交談,
“我聽祝遂說,你喜歡劍?我這邊有幾本劍譜,我早年用的劍也不錯,改明兒給你送來,你要不要……”
要不要和我學劍。
後半句沒來的及說,祝遂直接拉着一臉懵的人走了。
隻随風留下一句,
“東西他要,派人送來就好,時間不早了,先走了。”
“哎哎哎,我!”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祝爾扼腕,早知道就不迂回,直接問了,錯過好機會。
……
先前在外面,風吹着沒什麼感覺,回來熱水一泡,蒸騰後,酒勁兒上來了。
祝遂整個人都懶懶的,靠在池邊,胸膛緩緩起伏。
“嘩啦——”
差不多後,他起身。
水珠從發間落下,滑過精緻的鎖骨。水霧朦胧,寬肩窄腰,修長但不瘦弱,反而緊實有力的身軀若隐若現。
他取過一旁的寝衣披上,邊走邊拿了張帕子擦拭頭發,随便擦了擦。
如瀑的長發披散在後,發尾依舊帶着氤氲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