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正好,平如春冰的宣紙上反映着微黃的夏光。邱及在收攏袖口後便去換了隻筆來,又讓似雲重新取了新紙。她眼裡望着于宣紙上先寫下的白明二字,幾番糾結後還是未将其劃去,而是将之作為一件事情起頭的二字,再另起正文于其旁。
筆鋒溫潤卻亦是棱角分明,隻是短短兩日的相處邱及也實在寫不出太多的什麼。在隐瞞下她将自己纏傷的事情後,邱及便多下筆墨書寫了白明對玉石古玩的興趣。
于窗邊筆墨幹透的紙張上是一派龍飛鳳舞的字迹,相比此刻邱及所寫那一手明晰整齊的字迹到完全像是兩個人書寫的了。
隻是臨寫到末尾,邱及又曲手看了看自己還敷着藥的小臂,心裡又是一陣氣。
[然女雖好之,亦煩之也]
補上這麼一句後邱及才覺得心裡舒服了不少,揮手便讓秋朗拿去。而拿到手的秋朗剛要再讀一遍時,就聽到邱及說:“這份就不用讀了,你直接放到窗邊去就行。”
“是。”
秋朗将手上的紙張往窗邊放了過去,而在似雲新放上的紙上,邱及這才開始寫起伍嚴端的事情。不過什麼手續之類的還是交給家裡人自己去打理就成,這方面邱及可一點都不想多管。
于是下筆也開始變得潦草了起來,最後邱及自己都不知道鬼畫符的寫了什麼就跳過了這張紙。
眼下正事寫完,讓秋朗去取了豎着劈開的竹筒來。邱及在竹筒内壁認真地再寫上了幾個字,往後的事情便都交給秋朗去做。
“似雲,白明今日有做什麼嗎?”
“回小姐,白姑娘在雅間待了一早上,路過瞧見的人說她是在休息。”
“那前幾日呢?她早上起來幹嘛。”
“多在看書,偶爾會看閣裡妹妹們忙。”
說到這個邱及想起昨晚她說過的事情,向二樓走的步子立馬轉而又向樓上去。在似雲的幫助下找了塊璞玉用繩子綁起來,這才又往二樓雅間去找白明。
“你在外面等我。”
似雲聞言止步在雅間外,目送小姐走進後就轉身在門外候着。
要找的人正慵懶地躺在椅子上,在邱及進來後頭也沒回,直到她坐下和白明緊貼在一塊,後者這才瞄了她眼,隻是随後就讓她到另一邊去。
見自己來了她居然還是這個态度,邱及覺得自己特意去找了塊玉挂脖子上真是白搭了:“我可是按你說的挂了塊玉在身上,怎麼你對我還是不冷不熱的?”
“剛挂上的就不要說了。”
冰冷冷的話語讓邱及落差感極大,明明昨晚還是熱絡的坐在自己床上讓自己挑石頭,現在就對自己愛答不理的。
至于她發現自己胸前的玉石是剛挂上的這件事自然讓邱及忽略了過去,她帶着些許不滿地戳着白明露肉的手臂問:“今天怎麼穿的無袖?”
“涼快。”
說到這個邱及可就來了精神,她笑盈盈地擠着白明的位置靠上前看着她說:“你不是仙人嗎,怎麼能害怕熱呢?還是說因為有什麼别的原因,所以才怕熱呢?”
可惜邱及卻沒能從白明面上看出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依然是冷冰冰的容顔,而且白明也顯然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多聊,在吐出那兩字後不論邱及再說什麼她都隻側臉向别處來應對。
又不敢上手去擺弄她的腦袋,片刻後邱及就開始覺得無趣起來,漫不經心地問起今早那些玉石有沒有什麼變化。
平如古井的神色雙眼在看向邱及時絲毫沒有情緒波動:“我覺得在你起床的那一刻應該就有猜到的吧?”
“哦?如果你不這麼說,我倒是能确定自己的想法,眼下你卻讓我有些糾結了。”
将胸前用細繩綁起應急的璞玉給摘下,摸了摸仍覺得有些刺撓的脖頸:“不過答案得聽你說出口才行,否則我心裡放心不下。”
眼瞳在她摘下璞玉時順着上去就看到了她脖子上有半圈淡紅色的痕迹,這讓本不想再開口說話的白明多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緊盯着大門的方向說:“有用,我們的交易現在正式成立了。”
“真的?那你可得好好護着我了,要是再向前幾日那樣我就......”
狠話還沒說完,斜躺在依靠上的白明就又轉過頭來,金黃色的瞳孔在白日因未點燭火而略顯暗淡的閣樓中依然是熠熠生輝的璀璨:“就什麼?”
她的身姿如蛇一樣,邱及在察覺到自己口幹舌燥的同時又莫名覺得害怕,于是半路轉了話說:“沒什麼——算了,你自己在這玩吧,我去書房了,有事去那找我。”
說完就起身想要離開,不過在走出門之前,邱及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斜躺在臨欄處的白明,她正繼續斜靠着望向大門處。
邱及想她這樣真的很像一條蛇,就是脾氣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