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定安邀請邱及前來府上的一叙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公務繁忙抽不開身,要派人去将陛下的政令施行下去,他自己還要周旋在那些富賈之間,不到半個月下來已經讓他消瘦了許多。
不過在聽到邱閣主到了之後,他還是特意迎上前來:“邱閣主路上舟車勞頓,快快請進。”
一路上當差的人不少,但在看到遙知府來為其引路後也清楚在他身後跟着的人身份尊貴,而在這泠汐能夠讓遙知府這樣自降身份的女人并不難猜到。
邱及坐下後就先開口對遙定安說:“遙知府幾個月沒見又消瘦了,可要好好注意身體才是。”
對此遙定安也隻能苦笑:“要是在下當初多想想邱閣主的建議,早早做些打算也不至于如今這般繁忙,倒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兩人皆是一笑,隻是随即遙定安就再不想閑聊,一句話直接步入正題:“邱閣主,不知你是如何想出這兩條新策的?”
“偶然想到而已。”對于遙定安的苦笑,邱及倒是笑如春風,随後就拿出了自己前些天寫的一些見解遞給他:“遙知府可以當我的閑說看看,不過我可不會讓你留下。”
“那還望邱閣主稍等片刻。”
接過後遙定安立即就看了起來,目光不止地在紙張左右掃過,面上的喜色也跟着多了起來,最後前後紙頁搭在他的左右手臂上,頭像是鐘擺一樣不時搖着。
等遙定安看完後他的面色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除了還顯得有些憔悴外就與正常人無二,邱及心裡也不由得感慨他還真是有個十足的工作狂。
要是她的話,别人在工作的時候塞給自己這麼幾張紙她指不定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磨蹭完呢。
“邱閣主,在下已經看過了,覺得裡面許多地方都寫得不錯,就是您不事農桑,其中有些事情可能并不太清楚。”
遙定安喉間已經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沙啞,在抓緊喝了幾口水後就繼續對邱及說道:“泠汐這地方水稻一年兩熟,三四月份種下,七月即要搶收搶種,等再熟之後就要再次搶收,種些别的糧食。”
說着遙定安擡眼望向了窗外,入眼地雖是一派風和日麗的景色,但他對此并無從适應:“但并不意味着百姓有閑下的時間來聽政,一般隻有等到每年收稅的時候他們才能再知道朝廷稅收的變化。而就是現在的時間,估計田地上盡是農人翻田的身影,并沒有功夫再去增報山下了。”
其中關于農時的事情邱及到确實是順着自己所想寫的,有些不妥的地方到也算正常,不過遙定安的另一番話她可就不太認同了。
“遙知府,古往今來富甲之人無不屯田,這些官田隻要立下字據送與前來農戶,等晚些時候自然會有富商眼饞過來。”
遙定安卻依然不太認同:“邱閣主也知道朝廷攤丁入畝的政策,富商怎麼可能再屯田呢?而且再農民頭上得到稅收也勢必由他們承擔,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聽到遙定安的話邱及嘴角揚起了些幅度:“雖然有攤丁入畝的政策在前,遙知府這樣想我也并不意外,隻是您還不太懂得富甲之人的想法。”
在處理政事上或許遙定安真的是一把好手,但邱及也了然面前這位知府肯定不太懂要怎麼才能制得住那些有權有勢的人。
而他在沉默了片刻後,緩緩再開口問邱及:“如果邱閣主有辦法,那不如告訴在下,到時一定分毫不差的施行。”
“大可不必如此,小女也不是神仙,到時還需要遙知府随機應變才是。”
抿了小口茶水,邱及這才又繼續說道:“隻要遙知府在向解釋政令的時候,多提到增報山下的田地就好,到時自然會有人前往增報山去簽下地契,不過要寫明土地隻能由簽下地契的人來耕種,而要交的地銀也不過了了,這一年可以允許先叫地銀,遙知府隻要派人登記下就好。”
“再等到秋收的時候,為他們說明土地歸屬和稅收一事,到時那些被富人當槍頭指派前去的農人自然會為了土地而供出是哪些富商為想要多屯土地欺上瞞下,到時拿到證據直接抄家就是。”
邱及話語比起春日冷風更寒,遙定安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話不時玩笑,但還是忍不住問:“邱閣主,要是真這樣做,到時候.......”
“到時候遙知府自行處置就是,在下隻是個小小閣主,可不好參與進官府中來,不過約好的半數稅收遙知府可不能少了我的份,畢竟我可是把自己名下的田地都送給了官家。”
到此遙定安也算是已經明了邱及遙做什麼了,笑着問她說:“邱閣主難道不怕我把這件事情上奏章布政嗎?”
“我可不怕,就是知道拿了又能怎樣呢?到最後說不定也隻是皇帝口中的一句功過相抵罷了。”
邱及笑笑,随後在又和遙定安商讨了些細節之處,等到府上的下人前來提醒午膳不能再拖的時候,兩人才結束了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