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情沒有應聲,而是轉頭看向陳經理,微微歪頭,笑着将手機懶懶遞過去。
陳經理滿腹狐疑,但在看清屏幕上「秦西樓」三個字後,連忙接了,“秦先生,是我,新港會所陳達。”
“陳經理?”秦西樓亦有些不解。
但很快,他就在陳經理的解釋中,弄清了眼下的狀況。
“胡鬧!”
高大的落地窗中,倒映着秦西樓颀長的身形。因背着光,他面上神色有些瞧不真切,但語氣裡的生氣,卻是實打實的。
告訴一個男人,他的女人在外面招蜂引蝶,給他送上綠帽一頂,實在有傷對方尊嚴。
更别說這個男人,還是西京城有頭有臉的權勢之輩。
陳經理已經極近可能委婉,但再委婉,也足夠讓人難堪。
陳經理屏氣凝神,一邊暗歎倒黴,被宋予情坑了一把,一邊醞釀言辭,嚴陣以待秦西樓後面的話。
然而,好一陣粗/重/喘/息過後,那頭終是深吸一口氣,說出幾個他聽不懂的字。
“算了,順着她。”
“順……啊?”
陳經理一愣。
不是,心這麼大嗎?
與此同時,光潔如新的落地窗上,倒映出另一道袅娜身影,由遠及近。
秦西樓瞥見後,轉身,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五官得見天光。
眉眼俊朗深邃,氣質儒雅沉靜。
不怪西京城的圈子裡,人人豔羨宋予情的好運氣。
縱使宋家敗落,依舊有秦西樓這樣的才貌兼備的天之驕子将她寵着、捧着。
哪怕是做隻金絲雀兒,那也是旁人一輩子求不來的福氣。
陳經理擦了擦額頭的汗,真是活久見。他甚至覺得,宋予情上輩子恐怕救了秦西樓的命,不然哪個男人能答應這種事兒?
照這麼看,之後秦西樓即使娶了許岚煙,隻怕外頭也會繼續養着宋予情,被她處處拿捏。
陳經理内心蕩蕩,聲筒裡,秦西樓的聲音還在繼續。
“……順着她。但告訴那個侍應生,記清自己的身份,别做越界的事。”
後半句落下,秦西樓挂斷電話。
與此同時,那道袅娜身影也已至眼前。
“怎麼出來了?”秦西樓收起手機,問。
許岚煙眉眼間皆是柔婉,順勢挽上他的手臂,“劉主任去了洗手間,我跟着出來透透氣。誰打的電話,事情忙完了嗎?”
秦西樓動作一滞,卻沒有将人推開,“嗯”了一聲,又道,“一個朋友。”算是敷衍過去。
方才在宴會廳,許岚煙瞧得真切,心知肚明是誰,卻并不拆穿。眼見劉主任從洗手間出來,遂将秦西樓又挽緊了幾分,與他一同笑着迎了上去。
郎才女貌,親密非常。
.
新港會所。
陳經理将手機雙手奉還給宋予情,“宋小姐。”
“怎麼樣,聊得如何?”宋予情把玩着手機殼上的挂繩,微微歪頭,那意味深長的笑,似嘲弄,似取笑,又像是單純在炫耀,在期待。
——瞧,他不僅知道了,還答應了,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吧?
陳經理在宋予情臉上讀出這般意思。
分明有小人得志之感,可就算知道自己吃了暗虧,陳經理也依舊氣不起來。
這就是宋予情獨有的魅力。
放在旁人身上,能夠被诟病成百上千次的種種毛病,到她身上,卻怎麼也無法讓人生厭,甚至還忍不住想要去讨好她,取悅她。
陳經理讓開位置,“宋小姐,請上三樓包間,人一會兒我給您帶來。”
“好啊,我等着。”
煙絲被星火吞盡。宋予情含着笑,将燃至濾嘴的煙頭在煙灰缸中按滅。
“有勞陳經理。”
三樓包間。
宋予情靠坐在松軟舒适的真皮沙發上,纖細白皙的胳膊支撐在扶手,以食指輕輕揉按太陽穴。
“叫什麼名字?”
她半閉着眼睛,語氣随意,整個人透着一股疏離懶散。
幾步開外,是她點名要的那位侍應生。
此刻,少年人微低着頭,黑白相間的會所制服,被他穿出優雅貴氣。但負在身後,彼此交疊的手,卻暴露了他的緊張。
“周雲。”
“我問的,不是花名。”宋予情眉頭微微蹙起,卻依舊沒有睜眼。
少年擡起頭,望着她,抿唇,“宋小姐,這不合規矩。”
“規矩?”
宋予情動作一停。掀起眼皮,丹鳳眼劃出清晰的線條輪廓,直直望向少年烏黑澄亮的眼眸。
嗤笑,“那可真是不巧了,我這人從不講規矩。而你,若是講規矩,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來都來了,陳經理沒教會你,該怎麼讓客人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