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态,一直持續了好幾年,直到秦海冰去世的那一年,秦家人皆惶惶,喬香君這才趁着傭人們不注意,逃了出來。
喬香君原是想報警的,但同一時間,秦家發現,當年孩子孩子并沒有死,仍舊好好地活在人世。消息傳到喬香君耳中,她開始找人,秦老爺子這才知道,喬香君原來一直在裝瘋賣傻。
“他們之間應該是達成了什麼交易,導緻最後秦老爺子竟然主動将孩子在悅星的事情告訴給喬香君,甚至讓她前去認親。而這樣的深仇大恨,喬香君竟然也沒有再鬧,反倒心甘情願帶着兒子,回到老家鄉下去了。”
沈雲複說到這裡,隻有無盡唏噓,“如今喬香君已死,當時事态的轉變之因,已無法查證。我估計,知道真相的人,恐怕隻有秦老爺子和秦雲舟了。”
夕陽染紅雲霞,紫藤則早已過了花期,繁茂的綠葉鍍上一層橘色的光,讓原本青翠的碧葉變得有些髒膩。
宋予情靠坐在躺椅上,掐下一片葉子,消化着聽到的信息。
在秦家,秦海冰一直都是一個存在感很弱的人。
英年早逝,去世時還不到三十歲;工作認真,但業績上并無大才——這似乎是關于他這一生的所有概括。
因為太過短暫,又太過普通平凡,秦家也好,秦氏集團也罷,都很少有人提及他。
是以在秦西樓身邊三年,宋予情一直以為,秦海冰和秦太太就是普通的商業聯姻,而秦雲舟也不過是秦海冰這個曾經的豪門少爺浪蕩之下的意外。
畢竟,這樣的橋段,在豪門之中,再尋常不過。
直到今日悅星之行,拉扯出一條此前從未被注意到的線索,将二十多年前的恩怨,與二十年後的種種串聯起來,宋予情方才知道,先前種種,不過是種種龌龊被刻意掩蓋後,呈現出的虛假的風平浪靜。
秦家……
宋予情指尖微微用力,那片紫藤葉便從中間破開一條縫。碧綠的汁水染上她的指甲,沿着甲蓋與皮膚接觸的位置,一點點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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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秦西樓的電話,是在沈雲複走後不久。
宋予情洗完澡,腦海中依舊盤旋着秦家那樁被掩埋的舊事。是以看到平屏幕上秦西樓幾個字,她幾乎出自本能地皺起眉頭。就連說話時,也帶着不加遮掩的厭煩與不耐。
“怎麼,還在生氣呢?”秦西樓按着眉心,聲音有些疲憊,卻依舊耐着性子哄她,“這幾日不是故意冷落你。公司最近出了點問題,老宅這邊又有些事,老爺子不放人,所以才一直走不開,沒法回去看你。”
“秦總似乎忘了,我在休假。”
“是是是,你在休假。”秦西樓寵溺道,“但這周不是馬上要結束了嗎?予情,明天别忘了回來上班。”
“啧,所以秦總特地打電話,是催我這個打工人回去幹活?”神經病啊。
秦西樓早習慣了宋予情時不時的陰陽,在他看來,這是二人間别樣的情/趣與興味,是她在乎他的表現,所以他不僅不覺得冒犯,有時候偏還上趕着犯賤,就想聽她來這麼幾句。
“我是想說……我想你了。”秦西樓聲音啞了幾分。
“所以呢?”
“明天下班後,有一個飯局,你陪我一起。還有,記得穿那條紅色的裙子。晚上結束後,我們一起回海瀾灣……”
暗示的意味太過明顯。
宋予情嗤聲笑了起來。
她曲腿側靠在沙發上,垂着眼眸,用大拇指指腹來回摩挲着中指的指甲。對面黑色的液晶電視屏裡,倒映出她面上的嘲諷。但傳入聲筒的聲音,卻是惹人遐思的慵懶與勾惹。
“好啊,等我~”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