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狐族少年臉上寫滿了加班的哀怨，于是開拓者悄悄向他分享了私藏的印着帕姆圖案的糖霜餅幹。

“你知道嗎，剛剛我在盤算着要不要請你喝蘇打豆汁兒。”狐族少年對着開拓者使了個眼色，“你毀了我的約會。”

“不過，謝了你的餅幹，這兩杯仙人快樂茶給你，晴霓奶奶的性格現在很古怪，但是就愛喝這一口。”他将我送到了綏園門口，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進一步。

他似乎心裡還有些糾結，走出去幾步後，又折返回來，面露難色地說：“雖然你是星穹列車來的大人，但是吧綏園裡難免會看到一點……外面看不着的東西，你如果遇到了，盡量不和他們起沖突就好。”

“綏園裡真的有歲陽嗎？”開拓者立刻追問。

也許是開拓者不經意間露出的期待笑容，讓他将後面擔憂的話全部吞到肚子裡去了：“有，有很多，裡面是歲陽的大本營。”

“謝了朋友！”開拓者暗暗祈禱幽岐已經被鎮壓在了這裡，拿着狐族少年給的粗略地圖，在走錯了兩次路後，終于有個看不下去的狐族靈體将我領到了那位晴霓奶奶面前。

她坐在一個藤椅上閉着眼睛假寐，開拓者掃過她周圍的陳設，不難看出這個老太太大約是長期住在這裡的。

“您好？”

“您好？”

開拓者接連喊了好幾聲，晴霓奶奶才睜開了渾濁的眼睛，靜靜地看着開拓者，似乎是要辨認他的身份。

旁邊跟随的一位十王司的判官倒是立刻向她解釋了一切，可她卻仿佛又陷入了淺眠，好像真的被年紀腐蝕的厲害。

“我是個飛行士，但是我在很久之前就開不動飛船了。”她自說自話，“曾經我的母親總是在這裡思念她的朋友，現在也輪到我在這裡悼念母親，和一些尚且能記得的往事了。”

開拓者不知道她的話題會被扯到什麼程度，盡管好奇她的經曆，但還是決定将話題拉回正軌：“奶奶我是星穹列車的開拓者，您有什麼想和列車說的，我将竭力為您送達。”

“我有個朋友，很多很多年前的朋友。”她站起來，枯槁的手指壓在一本褐色的筆記本上，“也許我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了。”

他們有着相似的經曆，相同的夢想，甚至是同樣嚴厲的母親，理所當然地結成了同盟。

“他某天匆忙過來，給了我這個，之後就消失了……再也沒人見過他。我以為他遭受了某種程度的迫害，但是他所在的飛船隻有他，隻有他沒有消息。”

“維利特……我永遠不會見到他了。”

夜晚的綏園很安靜，開拓者确信自己沒有聽錯。

“您是說維利特！他的确是個真實的人，而不是虛構史學家們整出來的故事！”他猝不及防聽見了這個讓自己在意的名字，頓時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維利特當然是。”晴霓将手裡捏着的的一本極厚的書遞給開拓者，“可惜，我已經說不清這個故事了。”

“不，請将您知道的都告訴我。”開拓者打開扉頁，發現他赫然是一本日記，頓時覺得逾重千斤，“因為現在的我，是希世難得号真正的主人。也許您還記得銀枝的希世難得号，我在飛船上發現，維利特仍然是這艘飛船的駕駛者之一。”

晴霓呆呆地看着開拓者，她的狀态讓一向冷漠的判官都生出了些許恻隐。

很久之後，她才低低地笑起來，聲音在空曠的綏園裡回蕩的足夠遠：“上了年紀之後，常常能瞥見「艾利歐」的劇本，但虛構史學家們卻總想篡改大綱。”

“如果你想問維利特做了什麼——”

“他做過最沖動、最膽大妄為的事情，就是撕碎了劇本本身。”

晴霓交代完了一切，安詳地端坐在椅子上，已然沒了氣息。

她的親屬在綏園中舉辦了一個小小的追思會，開拓者站在後排，心事重重地抱着維利特的日記。

堆在角落的兩杯還沒開封的仙人快樂茶，不過或許再也不會有人品嘗它的味道了。

開拓者在為晴霓獻完花後，悄悄去了關押歲陽的造化洪爐。他雖然還沒來得及仔細翻看維利特的日記，但正是因為這邊吸引了綏園大多數的人手，才更适合他去會一會，那個很愛惹事的歲陽幽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