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盤的錫紙上,牛舌被燙出“滋滋”的聲響,金黃的食用油跳動着、流淌着,被刷開,再彙聚,藏到一塊五花肉下,又悄悄探出頭來,發出勾人的香氣,就像隻調皮的小獸。
“這個烤熟了,要嘗嘗嗎?”肥瘦相間的肉片被鑷子夾起,放到了許遇魚的眼前,在高溫炙烤下有些發焦,邊緣的皮上被熨出一個個小泡,看起來不像它原本那樣油膩。
“年哥,小魚不吃肥肉的,還是給我吧。”方知之有些躍躍欲試地盯着那塊剛剛出鍋的頭籌狀元。
“嗯,謝謝,我試試吧。”許遇魚端着蘸料盤湊到底下,冬年手指一松,肉片墜落到烤肉醬上,濺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水花。
拿起筷子,壓着肉片轉了一圈,脫水而出,落下一滴滴汁液,緩緩塞入口中。
看着兩人期待的目光,許遇魚慢慢咀嚼着,眉頭慢慢地凝成一團,最後低頭,把肥肉吐了出來。
“好厲害,下回我找你來剝蝦!”
“不要捧哏。”
冬年起身:“我再去拿點吧,你們看着翻面,不要烤焦了。薄切和牛肉卷可以嗎,還是要海鮮?飲料要什麼?這家店的酸梅汁很好喝。”
許遇魚有些懵懵地點了點頭:“我都可以,酸梅汁挺好的......”
手撐着椅子靠背,冬年輕笑道:“倒是挺好養活的,不像隻隻一樣挑食。”
“可是我吃肥肉——快去拿吧,我還想要牛肉粒。”方知之推了一把冬年的屁股,後者輕快地跳着走開了,順便還拉走了行李箱。
轉頭,看向許遇魚:“放開那個香菇!”
“怎、怎麼了?”
開着十字刀口的褐黃色背面朝上,小小的香菇被翻了個大大的身子。
方知之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将香菇翻了回來,裡面積蓄的汁液在錫紙上流淌開來,慢慢地蒸發,消散在空氣中。
方知之擤了擤鼻子,哀歎:“我剛準備往裡面加蒜蓉來着。”
“抱歉啊,我怕它沒烤熟。”許遇魚默默放下夾子,雙手捧住了下巴,整個人靠到了椅子上,像是要縮進椅子縫隙之中。
“算了,沒事,這個就留給年哥吧。”
許遇魚縮成一團,左邊的窗前,貝殼一晃一晃地閃爍着太陽的光輝,右邊隔了道吧台,還有一桌客人拿着酒瓶,觥籌交錯,發出着聲音,為甯靜的店内賦予一道别樣的色彩。
不知為何,許遇魚覺得這一切仿佛自然得恰到好處,卻又讓人有些心慌,心慌這份不真實的美好。
隻是,許遇魚心想,這家店,真的能賺到錢嗎?
回過神來,許遇魚看向對面,低頭盯着烤肉的方知之仿佛有所察覺地擡頭,沖她傻傻地笑着,冬年還沒有回來。
“小魚,能幫我剪一下牛舌嗎?”
方知子用夾子把牛舌夾住,對着許遇魚。
許遇魚拿起一旁的大剪刀,對着牛舌的中心,用力壓上。
“你喜歡吃牛舌嗎?”
“我不喜歡,太韌了,我嚼不爛,年哥喜歡吃。”方知之将兩塊碎片盡力平攤着放到已經鋪滿的烤盤上,“我跟魯迅先生一樣,喜歡對付硬骨頭。”
韌和硬,應該差不多吧?
冬年捧着兩個大盤回到了座位旁,一盤内是各種各樣的肉,另一盤也是肉,不過裡面還附贈這幾隻對蝦,和兩個扇貝。
後面還跟着——許遇魚擡頭望去——是前台的姐姐,一手拿着一瓶飲料,放在桌上,透明的玻璃上還貼着可愛的貼紙。好像是兩條魚?許遇魚認不太出來。
“謝謝岚姐。”冬年說着,一邊把許遇魚的酸梅汁放到了她的面前。
“不用客氣,要是沒吃完,可是要扣押金的。”岚姐笑着走開。
“我們可是老顧客了,怎麼可以這樣啊岚姐......”
“糧食可貴,浪費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