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商業街，整齊地停放着歪七倒八的電動車。來往覓食的客人，揚起塵埃，拍在小攤販的隔闆上，讓藍綠的二維碼褪去了它的顔色。

許亭悅小心地避開鴨脖和燒餅，躍過路牙子邊淤積的油污，踏進了彌漫着火鍋氣味的店鋪中。

木頭雕花的門框，和窗戶上大紅的貼紙，好像讓她回到了那次高考後相聚的時光。這麼多年，好像什麼也沒變，但小小的店面，已經悄然擴張向四方。

扶着扶手，踩着嘎吱作響的木頭台階，許亭悅慢慢地走向二樓，剛剛踏上寬闊的平地，她的眼睛就捕捉到了，坐在窗邊的辛墨。

她全神貫注地看着窗外，不知是為旅客，還是為日落。

她緩緩地坐在了辛墨對面的位置，辛墨也緩緩地轉過頭來，将菜單遞給她：“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加的。”

兩個人，點了個鴛鴦鍋。

許亭悅拿起薄薄的硬殼紙，遮住自己的目光：“沒有了。”

不知為何，有種挫敗感。

“那就好——美女！”辛墨有些可愛地揮了揮手，招來了餐館的服務員。

雖然，可愛用來形容年近四十的人，可能有些許違和。

“你，剛從學校來嗎？”

“差不多，這周的會真多。”辛墨拿着勺子，剜下一團團蝦滑，濺起紅油，“下周，新高一要軍訓，可能會影響高三學習，要協調安排教室，班主任要開會，年級組長又要開會——你要來一點兒嗎？”

“不了。”許亭悅有些局促地握着筷子，“要注意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少吃油膩的。”

“你以前好像從來沒跟我說過這種話。”辛墨有些好笑地看着許亭悅，“是醫生的建議嗎？”

“不，隻是以前，我覺得你是無所不能的。”

當對話陷入沉默時，可能是兩人都無話可說，也可能，是有數不盡的話，卻說不出口。

辛墨坐下了身，放下了筷子，端莊恬靜得不成樣子，良久，才輕歎道：“所以，你才會一股熱血地，做出一件又一件蠢事，然後覺得自己也能處理好？還是說，你希望我來？”

“我能處理的......”

“你能處理什麼？不顧我的感受，自作主張地離開？為了氣自己的家人，領養個無辜的孩子？突發奇想地想要讓孩子有個完整的家庭，玩什麼協議婚約的遊戲？”

辛墨的話，像細長且寬的木工鋸，耐心地拉回拉扯着破碎的心，許亭悅顫抖着，努力想要回答：“可是、可是我愛小魚，我也......”

辛墨側臉望向窗外：“你回來，跟大家說，說自己結婚了的那一年，是我媽走的第十年。我去看她時，另一家來下葬的人家，跟我講了他們女兒的事。傻丫頭，為愛跳海，就在這裡往外五公裡的崖上，結果掉到了石頭堆上，活活流血疼死。”

“......”

如果害怕明天的到來，血紅的夕陽，就是磨刀霍霍的劊子手。

“沒有人是萬能的，你拿什麼對生命負責？”

“所以，别在說愛這種大話了。”

......

“還有這種事，怎麼早不跟我說？”

許遇魚急忙捂住司緣君的嘴，警覺地環顧四周：“你小點聲。”

“哦哦。”司緣君竊意地晃了晃腦袋。

兵荒馬亂的周一，早晨的課間，人來人往，匆匆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