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們被剖開的空蕩蕩的胸膛,忽然間想起了什麼。
那流淌着的滑膩的鮮血、跳動的心髒、被燒毀的村莊...一幕幕忽然在腦海中一一流轉。
他看着歸終和摩拉克斯冷漠的臉,漸漸放棄了掙紮,任由自己的身體被拉着不斷地下沉。
原來…那都是真的……
胸膛和胳膊被壓得動彈不得,冷汗從背後生出來,帶着早已麻木的心髒一同墜入無盡的深淵。
陰霾的高天上,忽然飄下來無數細小的碎花,白得像雪,紅得像血。
…………
阻窮從夢中驚醒過來,望着頭頂昏黃的天花闆有些發愣。
“你做噩夢了?”
冷冷的話語從身邊傳過來,雖是疑問的語氣卻帶着仿若事實的笃定。
墨綠色頭發的夜叉少年将手中的燭火放在桌子上,然後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他。
星星點點的燭光将這間有些昏暗的小屋子一點一點照亮。
這裡靠近邊界,是離夢之魔神領域最偏遠的地方,同時也是衆多魔物集聚之處。
自從跟着阻窮走後,阻窮就帶着他就在這個地方定居了下來。
夢之魔神消化夢境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這時候,他們反而能稍微休息一會兒。
隻是哪怕是休息,這個人也如同一台機器一般一闆一眼的閉眼、睜眼,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唯有剛剛做噩夢被驚醒的時候才讓他感受到自己身邊的确實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有時候,夜叉也不明白,為什麼阻窮會對自己有些格外寬容,不僅解開束縛允許他自由活動,還允許自己在他睡覺的時候守護。
他就不怕自己乘機偷襲嗎?
本來他都以為自己落在他手中一定會遭受各種非人的折磨,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隻要不被迫做下他不願意做的惡事,什麼樣的痛苦他都能接受。
但是這些天來,說是讓他聽他的,但并沒有給他派什麼為難的任務,哪怕是清繳周圍的魔物這樣的事情,也是每天夜裡一個人獨自外出。
那句話就好像随口一說,将他帶回來了,就放在那不管他了。
這并不是說他非要自己找虐。
而是早在被夢之魔神捕獲之前,他就聽說過阻窮的名聲。
——人形兵器,在世殺神。
不是魔神卻能使出魔神級别的戰力,打敗周圍一衆弱小的魔神,不過五年時間,便幫夢之魔神在這魔神頻出的大陸占據一隅之地。
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而這樣的人在對他的時候,竟然也會有一絲心軟,實在是不可思議。
床上,阻窮沒有說話,他沉默着起身,将床單整理好,收拾好身上的東西,便準備前往進行每日一次的魔物清剿。
隻是在臨出門的時候,阻窮忽然停下腳步,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是惡嗎?”
夜叉少年愣了一下。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殺人如麻,誅戮無辜都是他在在外的名聲。
不過原來他也是在意這些的嗎?
那為什麼……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阻窮從他臉上知道了答案,他沉默了片刻,轉身擡腳邁入幽深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