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莉莉眼裡能看到這些,和她在遠征隊中的本職工作脫不開。這幾乎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每到一個新環境中,她就不由自主地觀察周圍的地貌,分析生态構成,判斷附近可能存在的猛獸,以及有哪些可以利用的自然資源。即使路途勞累,她的腦海裡恐怕也停不下來。
“休息一下吧,我去周圍看看情況。”杜光歐道。
“我也去。”董莉莉掙紮着,從車輪旁站起來。
杜光歐制止了她,城内情況尚不明朗,還是他一人去探查為妙。
杜光歐把白鹿引過來,那通人性的生靈朝他撒嬌,反複頂他的腰。
“……别鬧。”杜光歐抓住鹿角,讓它消停下來,“納七餓了,為了趕路都沒怎麼讓它吃野苔。等你休息好了,幫我去溜溜它吧。”
“好吧。”董莉莉答。
葛馬瞪羚似的跳過來,問:“那我呢,貴人?”
“你繼續守着靈車。”
“從命~!”他複又蹦跶回去。
杜光歐離開遷徙大隊,步行走在琉城的破碎街道上。
失去了杜光遺,有些事情不得而知。比如父親期望他培養一隻怎樣的軍隊,這隻軍隊又需要在何時進發。
看來,等到一切安定下來後,首要的是與父親取得聯系。必須派出信任的人送信,可身旁似乎沒有合适的人選。
吳代不值得信任不說,杜光歐已經在心底裡開始陰暗地盤算起對方的死期。董家姐妹雖然非常值得信賴,但是半個多月的路程,加之她們出身貴族,很可能受到複權派的暗算,實在過于危險。而至于那個葛馬……還是算了,他這人有時讓人覺得靠譜,有時又讓人完全不那麼認為,而且這人究竟是什麼來路,杜光歐還并不清楚,這麼重要的任務,不能派發給他。
他邊思索,邊往深處走。
琉城建立在山崖之上,分内城和外城,外城在當年的隕石群侵襲下毀于一旦,連地面都凹陷下去,但據說内城逃過一劫,幸免于難。
站在外城的廢墟中,可以看到内城有一座白塔,它立在盡頭,曆經百年,依舊完整,是琉城中為數不多在隕石的災難中存活下來的建築。
這座白塔有十層之高,這在當下極為罕見。相較之下,血皚城中建築多為大面積平鋪,隻在最近幾年,人口加劇,才有往高蓋的迹象,不過,再高也不過兩三層而已。而琉城這座白塔,則有種通天之勢,它吸引着每個入城的人,催使他們向其聚集。
這樣一座建築,它築成的目的,肯定不是用于栖身住宿,人們把它建在最高處,讓城内所有子民都能看見它,便是要它成為一種象征,将萬民之心牢系其上。
杜光遺說,他們在對抗的,是初創者的信念。雖然杜光歐直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句話深層次的含義,但是,他有推論的能力。既然複權派是黃王後人,而黃王建立了這座城,那麼,這城裡肯定有代表着王的意志的建築,而那建築,無論怎麼想,一定就是這座通天的白塔。了解它,就能解答所謂初創者的信念究竟為何物。
父親派遣他來琉城,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考量。答案就在那座白塔之中,弄清楚它之所存在的意義,或許便是找到了複權派的弱點。
“那個……請問是杜光歐殿下嗎?”
聲音從背後傳來,杜光歐聞聲,轉過身去。來者是個女人,生面孔,笑容有些拘謹,看起來沒有敵意。
“你是?”
“我是來接您的,白先生在琉城等候多時了,請随我去見他吧。”那人說,側身做出一個恭請的姿勢。
白先生?他隻認識一個姓白的。可是,那家夥孱弱如病狗,離家半天準染上風寒,一次出門走不了幾步就昏昏欲睡。
那家夥在血皚待了一輩子,叫他來琉城,豈不是要了他半條命?
“哪個白先生?”杜光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