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這一切都以黎夢所說為基準的話……聽她的意思,你父親必然還在城中當權,而她又說城内風平浪靜,這就代表居民的生活照常,沒有大的變動。
“那麼,夏未信說血皚城政權早已更替,我們可以認定她在虛張聲勢。
“我的親信和黎夢說法一緻,可以信任。
“而葛馬說城内肅靜,居民閉門不出。這與你妹妹所言不符,因此判定他在說謊。
“克拉娜則在信中寫,她受邀參加老城主的葬禮,這也傳遞了錯誤的信息。”
聽到這裡,杜光歐道:“我不覺得嫂子會傳遞錯誤信息,可能葬禮是假,是父親自導自演,為了掩人耳目。”
“那就假定是這樣。”白熠道,“但是,光歐,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我不覺得會有這麼多人同時騙我們。”
“這麼捋下來,隻有夏未信和葛馬說了謊。”杜光歐說。
“我就是不相信這兩個人會騙我們。”白熠道。
這話一出,杜光歐不由語塞,“你什麼……你相信這兩個……”
“葛馬不敢騙我。”白熠笃定地道。
“你有什麼信心這麼說?”
“記得嗎,夫人給我的信是他帶回來的。”
“那又如何?”
白熠:“葛馬雖然有點大大咧咧的,但是他不傻。在他的視角中,克拉娜給我的信裡一定交待了血皚城中的近況。基于這個認知,他不可能說謊。如果他說謊,導緻他的口供和信中内容對不上,我們就會對他起疑。你覺得,他會蠢到連這一層都想不到嗎?”
“你的意思是,他如果是複權派,一定會實話實說,和其它人一樣描述血皚城中風平浪靜的景象,不讓我們對他産生懷疑?”
“他不是複權派,他就是個滿世界跑的信差,何苦說謊讓我們對他産生疑心。”
“……但是,他描述的那幅嚴峻景象又怎麼解釋?根本沒人看到他所說的百家閉門不出的場景。”杜光歐說。
“的确是這樣。”白熠道,“所以,這是第一個矛盾的地方。”
杜光歐轉念一問:“那夏未信呢?你又為什麼相信那個女人?”
“哦,她啊。”白熠輕松地說,仿佛都沒怎麼思考似的,“是我的直覺。”
杜光歐臉色黑了幾許,“你能不能嚴肅點。”
“我很嚴肅。我就是不認為她在說謊。”
“那你是贊同她的說法,也認為血皚城中的政權已經不在我父親手中了?”
“不,我不那麼想。”白熠道。
“可那女人就是這麼說的。”
“是啊……”白熠歎息一聲,道,“這就是第二個矛盾的地方了。”
“因為這兩處矛盾的存在,所以你認為是有複權派在其中摻合,混淆我們的視聽?”杜光歐問。
“就是這樣。他們一定知道我們向血皚城派出過探報,于是便在其中作梗。”
“……”杜光歐不由再度陷入思考。
看來,他們當下的一舉一動依然有可能在監視之下,就算已經臨近總攻的時間點,也必須在這最後關頭小心行事。
白熠道:“不過,多想無益,事實如何,還是要去血皚城中一見才知。”
說到這裡,沒什麼進一步的結論,兩人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
營房外斷續地傳來士兵的呼喊聲,針對黎夢的抓捕還在繼續,不過,聽他們焦急的喊叫,估計還是沒什麼收獲。
白熠起身走到門旁,靠在門框上,斜眼看着外面的景象。
當下是五月,正是初夏,然而,天空卻下着碎雪,而且,這看上去并不像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
有人牽着一頭載貨的馴鹿,走在這漫天白雪中,路過他們所在的營房。
杜光歐的一隻手拄在自己下巴上,他盯着那敦厚老實的生物,看它慢悠悠走在石闆路上。
突然,他雙眼蓦然一睜。
“喂,白熠。”
“嗯?”
“你剛才是不是說你認定葛馬不是複權派。”
“好像是這麼說過。”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
“最開始我就沒懷疑人家,那兄弟一直都挺值得信賴的。”
杜光歐緊繃着臉,盯着自己的發小,“拿到嫂子信的那天,我讓你想辦法除掉葛馬,但是最後卻被他逃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白熠的背影一僵。
“白熠,難道是你把他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