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他說了,他比三弟還固執。”家中老二看向王座之上的老四,道,“燕戎雪,父王在哪?我們要和父王說話。”
燕戎雪這個名字一出來,古古隻感覺氣氛冷到了極點,連她都出了一身薄汗。
燕戎真居然敢用這個名字叫燕無,看來是這個二哥是真的怒極了,也不管對方底線何在。
燕無原名叫燕戎雪,但這名字,已經很久都沒人叫過。自從燕無自己改名之後,要求所有人都不準用曾經的名字稱呼他,曾經,有下人不小心叫出了這個名字,第二天,那下人就不見了,不知道那人去了哪,不知道是死是活,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是燕無做的,但沒有人敢說。他家裡幾個兄長,自然也知道這個四弟在這件事上的态度。
然而,當下老二燕戎真卻完全不顧那一套,在瘋狂試探他的底線。
古古心想,燕無現在肯定已經氣瘋了,燕戎雪那名字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果不其然,燕無抓緊了座椅扶手,指節都白了,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但是,沒過多久,他像是平息了怒火,慢慢松開緊握的扶手。甾染内承還是用他那張憂郁的臉,頂着憂郁的視線,說道:“父王答應會來,兄長們耐心等待就是。”
二哥燕戎真道:“那就等他來了再說。”
燕無道:“他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父王早已把城内事務全權委托于我,我的決策,他不會幹涉。”
燕戎真眯起眼睛,盯着四弟,“怎麼,不過短短一兩年,你已經這麼猖狂了,甚至騎到親哥的頭上來。”
大哥燕戎陵在一旁勸道:“二弟,别這麼說,燕無今年就要繼任武王,如他所說,他現在想必已經全權接手父王的權力了。”
燕戎真道:“但他現在還不是武王。”
燕戎陵重複道:“父王已經把所有事都交給他了。”
燕戎真微微睜大眼,像是叱責,“那我也永遠是他哥,怎麼,他不幫家裡人了?”
這話一出,做大哥的也沒聲了,仿佛一瞬間,他也有點被二弟的話說服。燕戎陵看向四弟燕無,眼中也有求于他,顯現出一絲懇請的目光。
然而,王座上的人不為所動,燕無平淡地說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當年,選擇離開這裡,不繼承父王地位的,是你們自己。”
燕戎真似乎有些惱了,聲音拔高:“是隻有像你一樣的蠢材才會——”
就在此刻,嘭的一聲,衆議廳的門開了。
一個雄壯偉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個男人,頭發半長不長,亂糟糟的,似乎一早打理過,現又叫他自己弄亂了。他臉頰有點泛紅,眼神迷醉,顯然是喝了不少酒,此刻手裡還提着個酒瓦罐。男人身後跟着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他用一陣的歡言笑語把她們勸退了,這才走進衆議廳,身子骨一歪,往那門旁一靠,大大咧咧朝裡面幾個人招手,“來,來!兒子們,跟爹去吃飯!”
那醉醺醺的男人,便是當今甾染武王,燕雁。
見到他,古古隻感到一陣絕望。這下好了,連幾個人的爹都來了,這場家族會面,看來一時半會是結束不了了。
“唉……”
古古隻聽身旁的人一聲歎息,轉頭,她看到王座之上的人起身,一襲披風墜在他身後,随着他走下台階,那昂貴的布料在階梯上摩擦着。
就算他走下台階,古古也覺得自己個頭和燕無差不多高,燕家人普遍高大,肩寬腿長,往人群中一站,個個都是顯眼包。
苦了她這個十歲出頭就不長個子的女娃娃,丢進人堆裡根本看不着腦袋。和這幫燕家的野蠻人面對面,擡頭隻能看到人家下巴,平視是人家的胃,與他們一起行動,她是相當不情願的。
燕無無視了台階下的兩位兄長,從他們之間穿過,朝門口的燕雁走去,“父王,您又喝酒了。”
古古跟上去,看到燕戎陵和燕戎真之間的那條小路,仿佛是什麼通往巨人國的迎賓大道一般。她剛走過燕戎真身邊的時候,這個二哥領先一步,搶在她前面,一個大跨步站出來,面向正門,直接把她整個人擋住了,嚴絲合縫,一點光都不透,直吓了她一大跳。
“父王。”燕家老二喊道,“我有要事相求——”
燕雁擺擺手,大掌一揮,語氣詞的音調一轉,頗有種灑脫不羁的魄力,“欸!戎真,有什麼事,吃完了飯再說!”
燕戎真癟癟嘴,燕雁都這麼發話了,做兒子的隻好暫時擱置自己的需求。
古古從燕戎真後面竄出來,趕忙跑到燕無身邊,像找到庇護所的蜂鳥一般。要不是這裡全都是人,她直想鑽到燕無的披風下面去。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盯着他,眼神無聲地問: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燕無回望他,時常憂郁的眉眼下有一絲笑意:不好說。
古古踮起腳尖,拼了命夠他的肩膀,以她能做到的最小聲音問:“那我能不能先走?”
燕無用他那雙無法讓她拒絕的眼睛看她,“陪陪我吧。”
古古洩了氣,從燕無的身上滑下來。
成,她這一天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