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儀式之重大，可以從這些天城民們的狀态中看出來，每個人都熱情洋溢，精神飽滿，充滿了期待。閱兵儀式是一座城市實力的象征，同時，也是向外來之人彰顯實力的時刻。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甾染的城門便會對四方而來的人大開，外來者被邀請參加甾染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儀式，觀摩這座軍事都城之壯大，把他們在此地的見聞帶出去，帶回他們的故土，将甾染的雄厚景象帶去世界各地。

儀式的場地選址在與王城齊平的空地上，去年是這裡，今年亦然。大道兩旁種着綠植，這些綠植來之不易，大多都是從東岸進口，要價不菲。第一界閱兵儀式時，它們還是兩排小樹苗，曆經多年，已經成長為了參天古樹。

沿着大道走，穿越用花崗岩所築的拱門，經過拱門兩旁武神的凝視，而後，盡頭便是王城。在臨近王城的地方，有一排清脆的針葉樹，樹蔭之下有一排石椅，用棚頂遮擋，嚴防風吹雨打，那裡便是王族和貴族的席位，也是古古打算前往之處。

她派人通知了葛馬與董莉莉二人，吩咐下人，待他們準備好，就将他們迎接到到貴族觀衆席處。

閱兵儀式當天，古古來得早，天還沒完全亮，儀式也還未開始，人們仍然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着。她沿着庇蔭往前走，看勞工們在拱門旁敲敲打打，把武神的臉雕刻出更加銳利的棱角。武神的臉大多長一個模樣，對古古而言，那很陌生，她自認為熟知甾染的曆史，但對于這裡的人們所信奉的神明，她知之甚少，隻知道武神是大寒潮之前的人類，也是甾染城民的祖先。

她走過了拱門，道路兩旁插着紅黑色的旗幟，那是專屬于甾染的顔色，在這片旗幟的盡頭，遙遙可以望見的，便是那王城腳下的花崗石觀衆席。

閱兵大隊經過這個拐角，之後，便會如潮水一般，從東西兩側離去，回歸到他們原本的職位上去。

此刻，古古往遠端眺望，隐約看到觀衆席的頂棚上似乎立着一個人。那個人的身影在寬宏的大道之下顯得如此微小，猶如芸芸衆生中不起眼的一員。

即便那隻是一個身形的縮影，古古卻認出了對方。當和一個人相處得久了，哪怕相隔千裡，那人的身影化成一個不可見的小點，也能從輪廓認出對方。如此，就是這麼神奇。

古古她加快了步伐，朝觀衆席趕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多天沒見到他了，此刻，她居然有種久違重逢的想念，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靈魂終于回歸了身體，她變得完整，不是獨自在這世界裡遊蕩。

男人隻身一人站在那裡，仿佛與世獨立，他面向東方，遠眺的視線不知在看向何處。雖然他面容模糊，但從那凝固的剪影中似乎能夠感受到，他好像很想去什麼地方。一個遙遠的，無法企及的地方。

離近了，古古站在觀衆台下，朝那側立的身影喊道：“燕無！”

對方聞聲，轉過頭來。破曉的前夕，光照還未降臨大地。晨曦的微光先行而至，修飾他的側影，卻又暗淡了他的面容。

“怎麼來這麼早？”燕無問。

古古看不太清他的臉，隻聽他的聲音有些沉悶，字與字之間粘稠，聽起來像是沒睡醒一般。

古古朝他說道：“我想着來看看進度，我可在這上面花了不少錢呢！”

男人似乎是笑了，他身形一動，靠近頂棚的邊緣，似乎打算就這麼跳下來。

古古看出了他的意圖，連忙阻止，“你要幹嘛？你别跳啊！”

但是她說得慢了些，那人一條腿已經踏出了屋檐，整個身影如騰飛的巨鷹，一個空翻，平穩落地。

軀體彎折以來應對與地面接觸所造成的沖擊，他身形還未挺直，便擡頭去看古古，像是想要向她征詢一般，問她自己做錯了何處，“怎麼了？”

古古皺着眉頭，滿臉是對他貿然舉動的不贊成，她像個愛操心的管家，細數男人的罪過，“多危險啊，你馬上就要去參加儀式了，萬一在這之前出了什麼差錯，導緻上不了場怎麼辦？”

燕無回頭，看了一眼他跳下來的棚頂。無辜的視線朝古古投來，好像受到了不小的冤屈一般，“這比我平時訓練場地的木樁都矮多了……”

古古鼓着腮幫子，氣道：“那也不行！”

燕無張張嘴，而後，發出輕笑的氣音，他柔目地看向古古，那視線中有包容，還有一些其他的溫和情緒，他轉移了話題，說道：“這幾天忙，都沒見到你，你都幹了些什麼？”

他們自然而然地并排而行，沿着庇蔭朝拱門走。古古舒了口氣，感覺到放松，“還能幹什麼，還是那些事呗。”

“去榮發街了？”燕無問。

“去啦，還見到兩個挺奇怪的人……”說到這裡，古古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朝燕無問道，“對了，尖兵的事，後來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