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身體在顫抖,像是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古古打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來不及觀察周圍的情況,她俯身,扶着車轱辘,有點想吐。
丁森湊了過來,詢問她的狀态,“大人,您沒事吧。抱歉,我把馬驅趕得太快了。但是,剛才的情況過于危險,我必須盡快帶您離開那裡……”
古古什麼也沒吐出來。她想起來,她這一整天都在工作,後來,又被揪出去查看農田的生長情況,根本沒有時間吃一點東西。
她擦了一把嘴,抹去嘴角的口水,沒什麼精力顧及形象,向下人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不太清楚,剛才下去查看車夫的時候,發現他腦袋上開了一個血洞,但是,周圍沒有任何能行兇的人。遠處,有一夥人神情不善地盯着我們,拿許多木制鐵邊的武器朝着我們,然後,似乎有很多細小的東西飛過來,我看不清,隻是看到有什麼東西砸在地上、馬車上,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一定距離之外就能取人性命。那很危險,所以我判斷需要盡快遠離。”丁森回答道。
聽丁森這麼描述,不難理解,那是一種遠程的兵器,射程和弓箭類似,但是,威力卻和箭矢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古古直起身子,打量了一番周圍,問道:“這是哪?”
“白鳴谷南側,那些人在甾染的城門口鬧事,我們沒法往南邊走,隻能往北走。”丁森答。
古古看向四周,一連串光秃的山壁進入了她的視野。往北看去,是兩座山脈之間開裂的山縫,即白鳴谷。谷道前,正有過往的行人來回進出。夕陽之下,一切都是那麼平靜,這裡的人還不知道甾染的門前發生了什麼。
她使喚丁森把馬車駕到更靠近峽谷的位置,在一處隐蔽的山岩之下,他們停了下來,這裡既能看到白鳴谷的情況,也能遠眺到南部進谷的道路,如果有什麼人突入了白鳴谷,他們就能第一時間覺察到。
古古坐在車廂内,一旁,蘇月還是蜷縮成一團,十分害怕的模樣。但古古現在沒精力安慰她,自己也處在神經繃緊的狀态下,心有餘悸。
她不禁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人對甾染的城門發動了襲擊,照那逃竄者的說法,門口的守衛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敵人一定已經突入了城中。偏偏這個時候燕無不在城内,一二三五軍全部都被他調走了,沒辦法及時應對城門口的突襲。
不,難道說,敵人是因為知道這點,所以才故意在這個時間襲擊城門嗎?
敵人會是什麼人?
一直待在燕無身邊,古古對甾染的外交情況也有些概念。尤其是,會在這個節點上冒出來的鬧事者,她心裡其實有點數。無非就是這周邊的小城,對甾染有觊觎之心,或許,就是想要趁内承不在的時候,看自己能不能鬧出一番作為。
隻是,讓她無法理解的,是他們所持有的武器。從丁森的描述上來看,那是能殺人于無形的武器。這整個南陸的武器甾染都有,她也都見過。這座城池才是所有戰争的先驅,很多小地方打仗,都是從甾染購買兵器。怎麼可能出現一種他們誰都沒見過的武器?
或許隻有一種可能,那些襲擊城門的人來自攝文,他們和南陸斷絕來往已久,也許研究出來了什麼新式武器也說不定。
但是,有甾染的盤查人員在,攝文人不可能攜帶武器穿越白鳴谷。除非,他們當真如探子所彙報的那樣,開鑿了山脈,找到了能過跨越橫古山脈的隧道,攜帶武器通過,來到了南陸,并對甾染發動了襲擊。
可是,如果這麼推論的話,那不就代表,去阻止攝文開鑿山脈的燕無失敗了嗎?
不,不可能是那樣,他不可能失敗。再者,就算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比如不小心讓攝文人穿越了山脈,他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得逞,襲擊甾染。
可現在這幅狀态,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陣嘈雜聲傳入了耳中。她掀開車簾看去,隻見白鳴谷南側的通道跑來了一群人,他們模樣慌張,像是在躲避什麼一般。這群難民一般的人不管不顧地往前沖,直到了關口也不停下,沖散了正在排隊入關的隊伍,甚至向那狹窄的白鳴谷擠了過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這麼多人,關口的甾染士兵一時不知所措。一部分人沖進關卡,他們才反應過來,組織人手進行截堵。後來的逃難者就沒有那麼幸運,被裝備精良的關隘士兵紛紛攔了下來。
古古等人的馬車停在關口的西側不遠處,遠遠地,他們聽到混亂的争吵聲傳來。
“讓我過去啊,甾染已經待不下去了!”
“退開!隻有擁有憑證者才能通行!”
“什麼憑證不憑證的,再拖下去命都要沒了!”
“沖啊!我們沖過去!隻有逃到北方才能安全!!”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沖關的隊伍,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南邊逃亡而來,白鳴谷的甾染駐軍再怎麼被甲執銳,也攔不住這麼多人同時沖關。陣線很快向白鳴谷北方推進,有不少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在白鳴谷狹隘的谷道之中。
古古在遠處緊張地看着關口發生的一切,她不禁疑惑,甾染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導緻這麼多人逃命一般地沖進白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