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了,是那個幻影在借用他的身體和他對話。居然把他變得這麼奇怪,簡直不可理喻。
為什麼他離開樣界這麼久,還是沒辦法和那個世界劃清界限,為什麼還是會受到影響?也該結束了吧,昔日的亡魂理應消失,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不死的男人了。
他回到了現實,生命的全部都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之中。方遠韶似乎不再打算讓他進入樣界,自己再也不會回去了,到底往日的幻像還要糾纏他到什麼時候?
“但我就是你。”
一個想法在腦海裡冒出來,蔚遲野不由眉頭蹙緊,身體一滑,鑽進了被子裡面。他用被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這樣,那些聲音就不會鑽到他的腦袋裡來一般。
他心裡默念着,“不要再在我的腦海裡出現,不要再和我說話。”
而這些咒語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從被子裡探出了頭來,什麼時候那些想法都紛紛散去,又是什麼時候,精神遁入了夢鄉。
第二天轉醒,鳥鳴聲在窗外傳來。
蔚遲野抻了個懶腰,被柔軟的被褥包裹着的感覺很好,他一時間不想起身。
眼珠轉動,看到一旁許嫣然已經起了床,坐在床邊上,身上已然換上了昨天的那身連衣裙。
看到她,一陣柔情從心底裡升起來,他們已經不再是前天的關系,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不會再分開,将來無論路有多遠,他們都會一起走下去。他會對她的一生負責。
許嫣然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睜眼,不知道他已經醒來。于是乎,蔚遲野悄悄爬起來,蹑手蹑腳來到了許嫣然的身後。女孩擺弄着自己的手機,在聚精會神地打字。蔚遲野在她身後彎腰,擺出潛伏的姿态,而後,一下子沖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早上好。”他抱着許嫣然,笑得開心。
許嫣然驚叫了一聲,手中一抖,手機掉在了她的腿上。
蔚遲野看到她飛快地撿起手機,在屏幕上滑動了一下,關掉了一個聊天的界面。而對面的人是什麼名字,兩人說了些什麼,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清。
許嫣然沒有因為他的突襲而生氣或者開心,隻是模樣吓得不輕,但她很快平靜下來,用正常的口吻對他說道:“你已經醒了呀。”
“嗯,醒了。”蔚遲野挂在許嫣然的身上,像個樹懶一樣黏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臉皮怎麼一日之間就變得這麼厚了,明明昨天之前,他想牽許嫣然的手可能都要糾結一整個白天。
蔚遲野盯着對方的手機,沒什麼别的意思,隻是好奇她大清早在和誰發消息。他語氣輕快,心情也是一樣,問道:“你在和誰聊天?”
“和我媽媽。”許嫣然簡短、快速地說道。
聽她這麼說,蔚遲野突然想到,自己也消失了一個晚上,會不會有人也在惦記着他?
不,應該不會吧。他的父親蔚統是一個一心投身在事業上的人,母親花天酒地,夜夜不歸家,而蔚天楚和他隻能說是表面兄弟,關系冷暖自知。同學們也是,連他的聯系方式可能都沒有,朋友這個詞在他的腦海裡更是對應不出任何一張現實世界中的臉。
怎麼想,都不會有人聯系他。
……但是,萬一呢?就讓他不死心地看一眼。
想到這裡,蔚遲野在床上滾了一圈,翻身到另一邊的床頭,摸來自己的手機。點亮屏幕,原本以為是空白的首頁卻顯示着幾十個未接電話,他定睛看去,發現全都是大姑打來的。
他一個挺身從溫适的床上跳下來,下半身的浴巾差點被他甩掉。
大姑打來電話的時間是淩晨三點,那時候他早就睡死過去了,手機開了靜音,震動也關了,所以沒有接到。
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大姑之前生活在另外一個城市,現在,為了照顧蔚遲野生病的奶奶而在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住。
難道是奶奶出了什麼事嗎?
蔚遲野隻覺得自己的心髒漏跳了幾拍,他立刻回撥給那個手機号,牙齒咬着指尖,身影在原地徘徊。
片刻之後,電話接通了。
剛接起來,對面的人還沒有說話,蔚遲野便率先問道:“怎麼了,大姑?”
對面傳來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遲野,你在哪?”
“我在……”蔚遲野看了眼許嫣然,他和女生出來玩這件事,暫時還不想讓任何長輩知道,隻好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複,“我在市區外面。”
對面的人并沒有追問他具體細節,隻是說道:“我在醫院,你來一趟吧。你奶奶念叨着你,一直在說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