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走去言資辦公室的路上,謝之敏思考着自己這一趟到底有沒有必要。
如果菲利普斯先生無辜,他很快就能被放出來;就算真的是他,憑借他曾經的地位和身份,言資也不一定會給他定重罪。
但謝之敏想起,方知曾說過,菲利普斯先生曾為元首辦事。
所以見到言資的第一秒,她提出的條件是要單獨和菲利普斯先生談一談。
“即使是第一監察長,給人洗脫罪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别說有大家族施壓,現在敢站出來作證的隻有我。”謝之敏語氣和緩,但她和言資都知道,這是一場單方面的談判。
言資盯着謝之敏,片刻後調出顯示屏,在上面操作一通。
“完全屏蔽訊問室錄音錄像設備的時間隻有五分鐘,五分鐘後,你必須離開。”
“好。”謝之敏點頭,五分鐘的時間對她想挖掘的真相顯然不夠,但先把菲利普斯先生撈出來,之後多的是機會和他交談。
說是訊問室,其實是菲利普斯先生監室外延伸的一角。
兩人通過一面豎着鐵杆的窗口對話,從謝之敏進入這條走廊,五分鐘的倒計時立即啟動。
“小姑娘,我見過你,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菲利普斯坐在椅子上,雙手自然地放在桌上交疊,微笑地與謝之敏交談。
謝之敏坐在他對面,環視了一圈老人身後的監室,暗歎即使有言資,這裡的環境也不太好。
“老先生,我知道您和這件事無關,我來是想幫您作證。”
菲利普斯想了想:“小姑娘,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想讓稽查局交人,這個時候你橫插一手,會面臨什麼後果?”
老人即使兩鬓花白,但看人時目光炯炯精神抖擻,說話也是有條不紊沉穩有力。
謝之敏頓了頓,然後吐字黏糊道:“我沒有什麼可供他們拿捏的,我不怕。”
她想到鎮子上的大家,但這些人的手應該伸不到藍星去。再說現在鎮子是不少星球的大供應商,大家族們再隻手遮天,也要考慮更多人的利益。
老人看着謝之敏和藹一笑:“小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但已經坐在了這裡,謝之敏怎麼會說走就走。
她眼睛左右轉了轉,還是一狠心,說出了目的。
“菲利普斯先生,其實我來這裡,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元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謝之敏一口氣說完,見老人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看向她。
“你為什麼會對元首好奇?”
“我和我的朋友,可以說都因為元首改變了命運,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菲利普斯看着眼前女孩年輕靈動的臉,目光忽然變得深遠,像是回憶起了往事。
但也隻是出神了幾秒鐘,他就說:“小姑娘,對于元首的事,我無可奉告,如果你是想用給我作證換取這些事情,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手腕上的通訊器已經嘀嗒響起,意味着隻剩一分鐘時間了。
謝之敏還有一條走廊要跑,即使她不甘心,也隻能先向老人說句再見,然後起身快速離開。
走廊盡頭的監控器重新亮起紅點時,長長的走廊已經空無一人。
監室裡的老人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言資從謝之敏出來時的表情知道裡面或許發生了什麼,但她不能主動去提,也不能問謝之敏還願不願意出面作證。
“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有得忙。”言資道。
謝之敏垂眼呆滞地點點頭,然後往宿舍樓走去。
旁邊的稽查員湊過來:“監察長,要不要我去和她談?”
言資搖搖頭:“不用了,本來就和她無關,不強求。”
徹夜忙碌後,第二天的稽查局恢複了甯靜。
埃爾佩斯家族的人已經到了門口,準備見見稽查局抓到的嫌疑人。
言資坐在辦公室,皺眉揉了揉太陽穴,最終還是一揮手,讓稽查員把監室裡的人帶出來。
菲利普斯先生精神倒不錯,站在衆人面前依然脊背挺直。
埃爾佩斯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眼,便準備帶他走。對于這種對家族有威脅的人,他們從不相信外人的判決。
百年更新疊代,認識菲利普斯的人已已經深埋功名,在家族中安靜等待終點。
而執掌家族的年輕一代,對于無權無勢的陌生人也從不手軟。
言資走出大樓,開口想要阻攔,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夠阻止的憑據。
于是稽查局内上演着滑稽一幕。
稽查局和埃爾佩斯家族分列兩方,首領皆是一臉警惕表情,唯獨中間的嫌疑人雲淡風輕。
“等一下!”
忽然一聲大喊打破了僵持局面,謝之敏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昨天翻來覆去睡得太晚,幸好今天巴莫把她叫醒,差點就錯過大事。
“我那天去過宴會,在莊園外面見過菲利普斯先生,他并沒有進入莊園。”謝之敏又抖出一份文件,“隻有我和菲利普斯先生近距離接觸過,但我的檢驗報告裡沒有查出毒藥成分,這樣毒性沾染性極強的毒藥,菲利普斯先生完全沒有途徑使用,是不是能證明,菲利普斯先生不是毒害埃爾佩斯小姐的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