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
元宵一過,周邊城市有漸漸回暖的迹象,唯有北淮依舊處于濕冷狀态。
臨時接到拍攝通告,蔣熙隻來得及簡單收拾,随手拿了件毛衣大衣從學校趕過去。
正值下午沒到高峰期,出租車行駛很快,哪想快到時,負責人發消息說攝像出了狀況沒法拍,隻能約她下次,又誠懇的道了歉。
她上學期經學姐介紹找了份網約模特的兼職,類似某寶的服裝模特。
這種臨了又決定不拍的狀況時有發生,蔣熙習以為常,面無波瀾的回複說沒關系。
司機在路邊停車,蔣熙下車左右看了看,打算乘公交回去,返程在對面的站台,中間隔着條馬路,以及一分鐘的紅燈。
她坐車喜歡聽舒緩類的音樂,正聽到很喜歡的一首,不知道怎麼回事耳機裡突然迸出一曲搖滾樂,鼓點熱烈的猝不及防,她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摘下耳機。
應用軟件沒來由的卡頓,機身也有些發燙,蔣熙抿抿唇,索性也不再聽直接退了出去。
紅燈還有半分鐘。
車馬如龍,顔色各異的車輛有條不紊地擦身而過,來來回回,各自忙碌。
蔣熙重新帶回耳機,耳朵裡一下子沒了聲音,怪讓人覺得不适應,擡頭正打算數紅燈秒數,身後忽然爆發一陣笑聲來。
幾個男生在熱聊什麼,時不時以各種身體接觸表達情緒,嬉笑哄鬧聲處處彰顯獨屬于他們的青春恣意。
蔣熙同衆人多打量了幾眼,正想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停了一拍。
人群中央站着個人高腿長的男生,他雙手插兜,唇邊勾着抹散漫的笑,微低頭聽身旁人說話,模樣看着有些吊兒郎當。
那天風着實大了些,隻是輕輕一吹就叫人覺得刺骨。
男生身側站了個穿着牛仔短褲的女生,女生陡然一哆嗦,捂住雙臂,緊緊往人身上靠去:“什麼鬼天氣啊,凍死了。”
男生聞言撇了眼女生穿着,勾唇笑笑,然後漫不經心地裹緊自己的外套,不嫌事大的開口:“是冷,早知道出門再多穿點。”
“于蘇宸你。”女生氣極,拿手肘用力撞了過去,“穿這麼多說冷。”
“欸大小姐。”叫于蘇宸的男生故作一本正經的回怼,“我提醒過你天氣的啊,是你自己不聽勸非要穿成這樣的。”
女生聽完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走你走,離我越遠越好。”
身旁一衆男生似是看慣了類似的情景,也沒想着打圓場,倒是男生自己,淡淡看女生生氣,幾秒又全沒了先前的捉弄意味,低下聲開始哄。
"真是服了你。"于蘇宸又氣又笑的,"過來點,感冒了又得折騰我。"
男生五官俊俏周正,嗓音低低沉沉,長臂一勾一放,認錯态度極好。
女生順勢讓他趕緊脫件衣服下來,男生也不再唱反調,脫了外套仔細給人披上。
蔣熙輕眨眼,将一切看進眼睛裡,而後神色平靜地移開視線。
紅燈轉綠,兩側車輛靜止不前,過路人或行色匆匆,或面無表情,她混進熙攘人流裡,沒再去聽後頭又講了些什麼。
——
北淮大學晚上十點半閉寝,蔣熙從圖書館複習完踩着點進了宿舍大門。
對鋪顧霖娅窩在電腦椅上,半個身子轉轉悠悠的,見她回來立馬一臉嘻嘻笑:“回來啦。”
蔣熙點頭,把手裡快遞盒子遞給她:“怎麼樓下也不願意走了?”
顧霖娅還是笑:“太冷了嘛。”
蔣熙拿她沒法,又聊了幾句别的收好衣服進了浴室抓緊洗漱。
結果洗到一半,門上響起一連串敲門聲,蔣熙連忙關了花灑,以為是室友要用:“等一下。”
門外聽見聲響,哦一句,又說:“沒事,查寝。”
折騰半天,外頭終于靜下來,蔣熙濕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瞧見一臉哀怨的顧霖娅。
“都說了全在,怎麼就不信呢。”
蔣熙笑笑,拿毛巾擦幹頭發:“職責所在嘛。”
北淮大學在查寝這一塊出了名的嚴格,誰沒按時回來不出多久就能在這一幢宿舍群裡看見公示名單。
顧霖娅正罵罵咧咧的和人吐槽,寝室長忽然八卦的“哇哦”一聲。
“怎麼了?”顧霖娅問。
“三樓那個葉梓依又沒回來,都連續通報兩次了。”
“葉梓依?”另一個室友荷荷從床簾裡鑽出腦袋,“是我想的那個嗎?”
“耶斯,就是那個說自己是信息學院的公子哥。”寝室長說到這兒故意頓了下,“于蘇宸女朋友的。”
顧霖娅啧啧幾聲:“她說是人對象你們就信啊,我可沒聽于蘇宸承認過。”
"他們這種有錢人換女朋友應該從不官宣吧?"
寝室長不關心這個,說完又問:“娅娅,你哥不是和他們挺熟的嗎?他沒和你說去哪兒了?”
“我哥他個戀愛腦成天黏我嫂子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和他們湊一起。”顧霖娅說。
“可惜了,不然還能幫我們偷拍幾張照片。”寝室長頗有些遺憾,“于大公子那麼養眼,雖然濫情了點,但一點也不妨礙我對他的審美。”
“花癡。”
“真的嘛。”寝室長說,“你問熙熙,是不是也覺得他很帥。”
半晌沒聽到回複,寝室長又喊了聲,蔣熙神遊了會兒,反應過來呆呆啊了聲:“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也覺得于蘇宸很帥。”寝室長重複一遍。
蔣熙擦幹頭發,沒發表什麼:“還行,早點睡吧,明早還有課。”
......
翌日一早。
寝室裡頭隻有蔣熙是編導專業,其他幾個人和她不同課,到了教學樓就各自分開。
上完兩節基礎課,剩下兩節是必修的藝術概論。
教室在三樓的階梯教室,快到的時候蔣熙突然接到蔣母蔣英曼的電話。
母女倆的開頭一貫是關心對方這幾天過的怎麼樣,蔣英曼問完大概,又問起她什麼時候會放假。
蔣熙哭笑不得:“媽媽,我才開學啊。”
“對哦,我老糊塗了。”蔣英曼反應過來,又說,“那你在學校要吃飽啊,錢不夠了一定要說,還有你那個什麼兼職也不要做了,什麼模特拍個照還要拍到三更半夜的,太辛苦了。”
類似的話說過很多次,唠叨是唠叨了些,但蔣熙聽着母親一通關心叮囑,隻覺唇邊的笑意越來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