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不要擔心。”蔣英曼安撫道。

蔣熙眼角有淚，低着頭忙擦掉才擡頭回：“好，我守着你。”

話音說完，舅媽和蔣晨正好趕到。

舅媽着急的頭發全淩亂，連問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出門。

蔣熙起身退到一邊讓舅媽說話，因為跪得有些久，膝蓋發麻，蔣晨扶了一把，等她好些了才拉她到一邊低聲說話。

“他在外邊，你要去看看嗎？”

這個他意有所指，蔣熙隻一瞬便明了。

于蘇宸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處，他靠着牆，眼神一直盯着病房的方向。

見蔣熙出來，他頓時上前：“阿姨還好嗎？”

像是所有的疲憊隻有在他面前才能得以緩解，蔣熙一頭栽他懷裡，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他的氣息：“沒事了，觀察幾天就好。”

“那就好。”于蘇宸回摟住她，問道，“剛剛是不是哭了？眼睛很紅。”

蔣熙搖頭，避開這個問題：“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要留在這兒。”

“不用管我。”于蘇宸說，“我待會兒就回去。”

“什麼時候回南平？”蔣熙問。

“外公讓我明天回。”

安全出口門裡時不時會有穿堂風吹進，于蘇宸側身替她擋了擋，說：“一個月的異地戀，你要有事一定告訴我。”

蔣熙聞言下巴擡起抵在他胸口，特别順從的應他：“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眼裡明明困倦不安卻強忍着穩定情緒，于蘇宸張了張唇，欲言又止半晌，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

南平，除夕夜這天。

蘇宛心和于父今年特意抽空回來過年，蘇老爺子為此心情大好，吩咐廚房多做了好幾道菜。

于蘇宸一下午窩在沙發上捧着手機，給他發新年祝福的人很多，他挑了幾條回，見置頂的那人依舊沒什麼消息，興緻又散了大半。

于洛洛昨天在外地跑演出，今早被緊急召回，渾身累散架似的躺在他另一側，見狀嘲諷道：“望穿秋水的滋味好不好受？”

于蘇宸掃她一眼：“我樂意。”

于洛洛哼一聲，瞥瞥蘇菀心的方向：“你媽可是知道你談戀愛了啊，待會兒問起來的時候你别慫啊。”

于蘇宸絲毫不在意的回她一句：“你談戀愛的事你爸也知道，你也别慫。”

于洛洛聞言臉色一沉，狠狠罵了句髒話。

後來飯桌上，于父果不其然的問起于洛洛談戀愛這事，話裡話外皆是玩玩可以，但要走到最後一步全然沒可能的意思。

于洛洛不言，悶聲應着。

這邊于父說教完于洛洛，蘇菀心又開始。

于家在金融圈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夫婦二人向來又看重面子工程，對子女的未來走向更是有掌控欲。

“你和洛洛是于家的孩子，這個年紀談戀愛沒關系，但到了以後你們得事事為于家着想，絕不能任性胡來。”

蘇菀心語氣不容拒絕，又道：“學校已經給你看好了，說好的一畢業就跟我們走，出國的事阿宸你必須得上心起來。”

于蘇宸夾菜的手一頓，頃刻間拉下臉。

正欲開口反駁，蘇老爺子見勢及時插話道：“大過年的講這些，别壞了我興緻，有什麼事過完年再說。”

蘇菀心筷子頓在碗邊磕出一聲響，眼神犀利掃過避開她視線的于蘇宸一眼，面色不虞，隻得先收了話。

一頓飯混在沉悶假意的和諧裡結束，于蘇宸走到院子外頭，翻開手機頁面，執着的打去一通電話。

蔣熙那邊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電話響過好幾聲才被接通。

“嗯？”背景音裡放着春晚，這會兒似乎是哪個歌手上台，歡快的音樂前奏響起，蔣熙的聲音一同被傳過來，“我剛沒看手機，才發現你給我打了那麼多電話。”

“小沒良心的。”于蘇宸坐在院子裡的會客椅上，“一點也沒想我是吧？”

“想了，一直都想。”

于蘇宸輕笑了聲，問：“阿姨情況好些了沒？需不需要我幫忙？”

“已經出院回來了。”蔣熙聲音輕松，“不用擔心，我照顧的很好。”

“光顧着照顧阿姨，你自己呢？這幾天是不是瘦了？”

蔣熙聞言沒及時應聲，她這段時間一直泡在醫院關注蔣英曼的事，壓根沒心思管自己瘦了沒有。

“沒有啊。”蔣熙說，“剛還吃了兩碗餃子呢。”

知道她話裡多少有遮掩的部分，于蘇宸了解她性子，也沒追問下去，順着她話問：“看來很好吃，餃子包的什麼餡兒？”

“好多餡兒呢。”蔣熙聲音含笑，“我留了好多，等開學的時候拿給你。”

“好啊，那你得親手給我煮。”

他聲音隐隐有絲不對勁，蔣熙頓了頓，試探道：“于蘇宸，你今天不高興嗎？”

“沒有。”于蘇宸拿捏起桌上的茶杯，來回轉着圈，顯然壓着事。

南平禁煙，但他們别墅區這塊有一處專門能放煙花的地，不知道是哪家這會兒放起煙花，漆黑一片的天幕頓時被炸成了七色炫彩的樣子。

蔣熙聽見聲音，忙問：“你那放煙花了啊。”

“嗯，不知道誰家放的。”

“一定很好看。”蔣熙柔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達進他耳朵，“于蘇宸，新年快樂，今年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年，值得高興。”

煙花愈放愈精彩，轟然炸開的聲音環繞在整片天空裡，斑斓的光彩照亮的宛若是在白晝。

于蘇宸擡頭看，眼裡印出散開的星光，心頭的焦慮和沉悶消了些許。

再開口時，語調裡終于帶點了笑。

——“嗯，新年快樂。”

——“小熙，我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