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蔣英駿常年在外工作,具體做的事沒人和她細說,蔣熙隻知道是給人做外包工程,一年到頭都需要出差。
他回家的次數很少,每次見他也都隻能除夕的飯桌上。
前幾個月他突然回來過一次,給舅媽一筆錢後便又匆匆離開。
這兩筆錢比以往要多得多,舅媽好奇他哪來的這麼多錢,舅舅說是生意好賺的,他們那行關于這樣的發财例子不是少數,大家就也沒起疑心。
直到今天,這兩筆錢的源頭終于被查出來。
早飯時間,兩名警察忽然敲響舅媽家的門,開門見山的說舅舅參與了一起電信詐騙,人現在已經被抓獲,同時查到有筆錢彙入了舅媽的賬戶,要她們配合調查。
蔣熙陪着舅媽去警局做筆錄,等結束又問了些舅舅接下來會被怎樣處理的情況。
于蘇宸到的時候,她和舅媽正好從警局出來。
舅媽一生嚣張果斷,不論碰到大事小事,在她這兒永遠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然而此刻她靠着蔣熙,滿臉隻剩無措迷茫。
蔣熙攙着她到于蘇宸車門前,簡單介紹了下他,沒再說其他的。
于蘇宸啟動車子,全程默不作聲的往蔣熙家開。
到小區門口,舅媽有些昏昏欲睡,于蘇宸從後視鏡裡看到,輕聲問了句:“舅媽睡着了?”
“嗯。”蔣熙看了眼,“讓她再睡會兒我再叫她。”
“不着急。”于蘇宸說,“你餓不餓?我先去給你買瓶牛奶?”
蔣熙搖了搖頭,臉上同樣疲乏很重。
于蘇宸解開安全帶,側了側身,凝着她時間久了些,伸手握住她手,無聲地安撫了下。
約莫半小時後,舅媽醒來,發覺自己睡着,怨了自己幾句,又說:“妞妞你怎麼沒叫醒舅媽啊,肩膀酸不酸?”
“我沒事,舅媽你好些了嗎?”
舅媽聞言歎了聲氣,忽然和沒事人一樣,說:“犯了錯就得認,你舅舅做的事,讓他自己去扛。”
蔣熙抿了抿唇,下意識看了眼前座的人。
她這一眼太過明顯,舅媽順着她視線望過去,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許是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舅媽開口道:“這是小于吧,今天謝謝你送我們回來,麻煩你了。”
于蘇宸第一次見她難免緊張,兩秒才從容道:“不用,我應該做的。”
舅媽淺笑了下,又提起:“我這一覺都過飯點了,害得你也跟着餓,一起上去坐會兒吧,我給你們弄點吃的。”
于蘇宸聞言和蔣熙對視了眼,知曉此刻不是登門的好時機,猶豫了下沒說話。
蔣熙開口:“舅媽他還有事,我們先上去吧。”
舅媽本也就是随口提起,她這樣說也沒堅持,下了車先走她前頭,背影看着蕭條落寞。
蔣熙心裡也堵得慌,寥寥幾句和于蘇宸說完再見,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家裡蔣晨已經回來,他和蔣英曼一同坐在客廳裡,低着頭各自沉思。
舅媽進屋見到這幅情景,與站起身的蔣晨一對上視線,本還壓制着的情緒像是終于有了宣洩口,她大聲責怪起來:“你怎麼回家來了?考試不考了?離高考還有幾天啊,大學不上了是吧。”
蔣晨任由她一句一句責罵,悶聲沒說一句話。
舅媽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又不可置信舅舅會被制裁的真相,她一輩子操持家庭,隻想家人都能和和美美的生活就好,如今美夢一朝碎裂,情緒越發崩潰。
蔣熙趁着蔣英曼去安撫的空隙拉着蔣晨回了對面自己家。
隻是舅媽哭喊的聲音太大,不僅怨罵舅舅,話也一句比一句難聽。
蔣晨通紅着一雙眼靠在門後,他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更沒遇到過什麼大的挫折,這會兒拼命忍着眼眶裡的淚,無能為力到了極點。
“小晨你别太擔心。”蔣熙在他身後,默了默想着沒必要瞞他,說道,“舅舅主動提供了很多線索,法院會寬大處理的。”
聞言,蔣晨看向她,聲音委屈又不安:“姐,爸爸要不在,我該怎麼辦啊。”
蔣熙被他的樣子惹得心疼,上前抱住他拍拍他後背,哭音在這樣的情境下同樣快忍不住:“姐姐在呢,不怕啊。”
蔣英駿參與的電信詐騙涉及金額較大,除了判刑,還要單處罰金。
這些年他賺的錢幾乎都被舅媽花在了蔣晨的學習上,舅媽舍得培養,給報的補習班都是最昂貴的。
得知蔣英駿要交處罰金,雖不用家人償還,舅媽還是決定把房子賣了自願代其退贓。
而蔣英曼作為長姐,提出讓他們二人從此就住在自己家。
本就是一家人,蔣熙自然也同意這決定,很快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出來讓蔣晨住進去。
蔣晨原本還抗拒,可一聽蔣熙說讓他考上大學就搬出去倒也沒了意見。
彼時她正在于蘇宸公寓裡,和人挂完電話,還是不放心地發了條叮囑短信過去。
于蘇宸端着盤水果過來,用簽子紮了塊切好的蘋果喂她嘴邊,說道:“不是說了有事告訴我,怎麼還是把自己的小金庫全給舅媽了?”
蔣熙這幾年不論是獎學金還是兼職賺的錢都放在了一張卡裡,加上林正國那邊不時打來的錢,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十幾萬在。
“小晨要高考了,補習班不能斷。”蔣熙想也沒想的說,“他又是個男孩子,上了大學還要交女朋友呢,要花錢的地方很多,我是他姐姐,總得照顧好他。”
“你是照顧好他了。”于蘇宸語氣吃味,“那我這個男朋友呢?你是一點想不起來用啊。”
“我自己有錢幹嘛用你的啊。”蔣熙笑了下,很快又神情平靜道,“況且咱倆在一起,不都是你花錢嘛,我連奶茶都沒怎麼自己買過了。”
于蘇宸正色,理所應當道:“和我算那麼清幹嘛,你是我女朋友,未來還會換另一層身份,我現在做的這些不都是最基本的。”
“我剛剛這樣問你,是想說,不論怎樣我都有能力護好你,所以你可以不用那麼懂事。”
于蘇宸說到這兒,勾唇輕笑了聲,接着道:“況且小晨也算是我弟弟,我這個做姐夫的怎麼會讓他受委屈。”
他每每說這樣的話,總叫人覺得安心。
蔣熙捏着細細的一根牙簽在指腹來回轉,窩進他懷裡眯眼笑了笑,一點沒因他話裡的“姐夫”二字覺得羞,反而胸腔滿溢出心動與期待來,擡頭在他唇上親了下,如實說:“于蘇宸,你好會哄人。”
一觸即離的唇上溫度很快消失,于蘇宸不滿于此,與她十指相握住,再擡手扣在沙發脊背上,壓着人親了好片刻,呼吸都快不穩,這才回她:“你也好會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