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多的紅筆啊?”
她轉頭,他彎着好看的笑,“借一下,筆沒油了。”
他也不是專門隻找她,他的身邊前前後後都會問個遍,誰能借到就借誰的,很多事也不是非要問她不可。
甚至,相比起她寥寥幾句就結束的對話,身邊其他性格更開朗一點的女生跟他說的話會更多。
她們會在陸辭借東西的時候插科打诨跟他開玩笑。
比如說,在借給他之前,玩笑的語氣說,“借給你可以啊,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或者說,“你過來拿,搶到我就給你。”
諸如此類。
其實,喜歡一個人真的挺明顯的。
那些藏在言辭談笑之中,對一個人想要靠近的心思,真的藏不住,哪怕再僞裝成玩笑,也是明顯的,大家都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齡而已,隻要有妄念就很難做到老成。
次數多了,不隻是她,連旁邊别的人都有所察覺。
會起哄着故意說,“依依,你怎麼橡皮擦還有兩塊啊,另一塊給陸辭的?”
然後就會被女生否認着,嘴上說着“不許胡說八道”,說這樣的話時,臉上卻是壓抑不下去的笑容。
她們有時候會刻意在陸辭在教室的時候,說話的音量放大,想要吸引到他的注意。
也會在陸辭經過時,不經意的把話題聊到他喜歡的東西,比如說籃球。
好像是衆所周知的事實,他喜歡籃球。
她安靜地坐在自己的角落,聽着那些如同照鏡子似的舉動,然後靜靜聽着他的反應。
可是他似乎沒有什麼反應。
直到上課鈴聲響了,他也沒有去在意她們在聊什麼,她的身後很安靜。
倒是有男生喊他,他漫不經心應一聲,偏過頭問句怎麼了,對旁邊幾個女生在說什麼全然沒在意的樣子。
那幾個女生停下話題的時候,神情有些失落。
想不通為什麼聊到籃球沒有吸引到他,又同時為他找理由開脫,他在做題,應該是太專注了才沒有注意到。
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個課間都在上演。
隻要他在座位上,就會反反複複有這樣的片段。
她同桌有時候也會看熱鬧地跟她說,“平時也沒發現顧依依的話這麼多,聲音也好嗲。”
“陳婷自從搬到這邊,劉海每天要卷,一下課就拿着鏡子整理頭發,回頭跟我說話的頻率都變高了,視線一直在看我們後面。”
“那個誰也是,裙子每天換一條不一樣的,明明自己那一排的後面有垃圾桶,但非要繞兩排桌子,扔我們身後這個垃圾桶。”
“那個誰誰誰還塗了口紅,每天進教室都隻從後門進。”
再又一次傳來一陣嗓音掐得嬌軟的笑聲後,她同桌一臉看透地說:“顧依依這也太明顯了吧。”
同桌跟她聊這些八卦,顯然是把她當做了同一陣營。
對陸辭沒有什麼興趣的陣營,所以會把這些當做八卦的陣營。
她藏得很好。
似乎真的,隻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這大概也是陸辭漸漸跟她說話越來越多的原因吧。
在他的隔壁朝來暮去看過他幾年,聽過無數與他有關的八卦,所以相比起對他本人的了解,她了解到的更多的是他的邊界感。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招惹人喜歡。
相反,像他這樣從小就衆星捧月的人,見多了各種各樣的親近,這些蛛絲馬迹的舉動在他的眼裡一目了然。
所以他不會給任何回應。
那些在經過他身邊時刻意提高的音量。
聊他喜歡的籃球。
說他喜歡聽的音樂。
穿着漂亮裙子借着扔垃圾從他身邊走過。
這些,他全都像是沒注意,連個擡眸都欠奉,不會給任何希望。
甚至,如果一旦越界,他就會連做同學的交際都減少,杜絕再招惹更多。
所以顧依依漸漸發現,陸辭不再找她借東西。
有事問身邊的人,也很少去問到她。
到後來,他的口中越來越多的是——
“溫雪甯。”
“晚上是不是物理老師的自習?”
“溫雪甯。”
“英語老師說的二單元是到這裡吧?”
“溫雪甯。”
那次是在校外。
學校旁邊的書店,她從裡面出來,迎面撞見他和其他班的幾個男生在那兒。
他懶洋洋地倚在路邊的圍欄,高高的個子顯得幾分懶散,手裡拎着一罐可樂,視線看見了她。
叫住她名字時,笑起來熟稔了很多。
上揚的眼尾在他鋒利的輪廓上,像落拓而下的一道陽光。
那時也正好有光落在他臉上。
“你幫我帶回教室吧,放我桌子上就行。”在她接過時,他說着,“謝了啊,裡面有糖,都給你了。”
他身邊的男生注意到了她。
在她轉身走過時,聽到他的朋友問他,“誰啊,你認識?”
“我們班的。”他又說,“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