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狹小,光線昏暗。
路衡星走在江淮然身後,很快到了三樓。
江淮然家是靠左的301。
她打開門,對路衡星說:“進來吧。”
路衡星微微低頭走了進去,一眼也沒有多看。
隻是房子不大,餘光就能掃個大概。
這房子面積看起來不到六十平。兩室一廳,南北通透兩面采光。
家具幾乎都是木制,有些已經有些褪色開裂。
屋子收拾的很幹淨,小陽台上還放了幾盆花。隻是看起來十分空曠,似乎沒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江淮然給她拿了一瓶礦泉水,随後進到卧室裡面換衣服。
正是做晚飯的時間,各家的說話聲,炒菜聲,小孩打鬧聲揉在一起。
有微風從陽台吹進來,混合着些許飯菜的香味。在這個老舊小區裡,構成了最普通的人間煙火。
但這樣的熱鬧好像無法傳到江淮然家。
客廳的時鐘轉向七點,太陽逐漸西沉。空曠的客廳和陳舊的家具染上一層昏黃。光線一絲一絲抽離,黑暗一點一點漫上來。
路衡星看着地上被黑暗漸漸覆蓋的光影,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江淮然的姥姥好像并不在家裡。
難道是在醫院?
原著有提到過,江淮然母親早亡,父親欠了一屁股賭債跑了,隻有她和姥姥相依為命。
江姥姥又患有心髒病,身子一直不好,三不五時就要進醫院一趟。
兒子又是個不孝順的,半點忙都幫不上不說,還時不時找老太太要錢。
因此江淮然到處打零工賺錢,艱難維持生計。
路衡星嘬了嘬腮,這可真是buff疊滿了。
早死的媽,不靠譜的爸,有病的姥姥,破碎的她。
在這種情況下,她學習還那麼好,中考一騎絕塵考了個清遠市狀元。
清遠一中得知了她家的情況,花大價錢把她招收進了學校。承諾她學雜費全免,每學期還有補貼。
這無疑極大地緩解了江淮然的壓力。
但即便如此,江姥姥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在江淮然即将高考的時候撒手人寰。
也因為這事,江淮然高考沒發揮好,隻上了個本省的二本。
想到江淮然經曆的那些事,路衡星按了按眉心暗罵一聲。
什麼傻X作者寫的傻X小說,女主從頭到尾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等等,原著?
路衡星在腦子裡對比了一下原著和今天的事情,總覺得哪裡不對。
她先是改了系統要求的台詞,後面又搶了男主的戲份,直接帶着女主逃跑。
剛剛又上去硬剛了女主的極品親戚,奪了本該屬于男主的高光,讓男主做了輔助。
可是别說懲罰,連警告都沒有。
這個任務的自由度真的這麼高嗎,高到“男二”可以亂改劇情?
還是說隻要能解救女主就行,不在乎是誰救?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分男主和男二的必要嗎?
女主的表現也不對勁。
路衡星記得原著裡的江淮然就是真真切切的小白花。
清純柔弱,不谙世事,遇到事情毫無解決能力,隻能被動等男主來救。
可這個江淮然除了長相清純以外,哪裡都不太符合小白花。
不僅自稱老娘,對上小混混也是毫不畏懼,動手能力極強。
還有自己。
真的有系統蠢到分不清性别,讓女生去做男二嗎?
并且今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密集了些,跟原著大相徑庭。
她記得原著裡極品親戚的出場是在高一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那時候女主和男主已經初步産生了感情,而現在他們幾乎還是陌生人。
并且江淮然對謝昱珩有點避之不及,反而對她十分親近。
真的很怪,哪裡都怪。
除非這本小說不隻是一本狗血校園言情這麼簡單。
她這樣想着,也這樣問了001。
【你給我看的原著是不是拿來糊弄我的?】
001沒有理她。
她又問:【女主表現跟原著不符,劇情推進也沒有按照原著來,你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001吐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路衡星還想說什麼,江淮然已經打開卧室門走了出來。
她換了一身有些陳舊的運動服,半長的黑發挽上去紮了個蓬松的丸子頭,幾縷碎發落下來搭在鬓邊,露出一張素淨的臉。
可即便是這樣普通的裝扮,也難掩其光華。
她眉眼淡然,擡眼看過來的那一瞬間,路衡星隻想到四個字——清冷如蓮。
一朵從淤泥裡生長出來的雪蓮。
這樣的人,這樣的眼神,真的會像原著寫的一樣不谙世事,隻等别人來救嗎?
路衡星更懷疑了。
但001完全沒有給她一個解釋的想法,她再懷疑也沒有證據。
江淮然走過來對她揚起一抹淺笑,“今天真的謝謝你。”
路衡星也笑,“你今天已經說了無數次謝謝,真的不用這麼客氣。”
江淮然笑意更深,又問,“謝多少次都是應該的。不過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是剛好住在這邊嗎?”
路衡星一驚。
她沒想到江淮然在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還這麼敏銳。
不過她确實住在這附近。
準确地說是住在江淮然家隔了一條街的街口那邊,那裡有個新建成的中高檔小區—金盛華庭。
是路媽媽因為她上高中專門買的房子,距離學校很近,步行不超過十分鐘。她前兩天剛搬進去。
想到這裡,路衡星坦然一笑,“嗯,我家就在金盛華庭,回家時正好路過這邊。”
江淮然眼神在她臉上定了定,沒有再問别的。
過了兩秒又揚起一抹笑,“我請你們吃飯吧,感謝你們今天救了我兩次。”
路衡星擺手,“不用。”
她突然看到桌上的果盤裡還有幾顆大白兔奶糖,便拿了兩顆起來。
笑着對江淮然說,“有這兩顆糖就夠啦。”
江淮然看着她的笑容怔了怔,輕聲說:“兩顆糖就夠了…嗎?”
眼底似乎有些難過,還有些說不明的東西。
隻是那樣的眼神一閃而逝。
路衡星剝了糖紙正要放進嘴裡,江淮然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這糖放了很久,應該不能吃了,我去小區門口超市給你買新的。好不好?”
路衡星被抓得手一抖,那顆糖就掉在了地上。
她敏銳的從這個動作中感覺到了一點什麼,但她沒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誰又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呢。
更别說她倆還隻見過兩面,除了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她隻是一如既往地勾起一抹笑,“好呀。”
兩人關上門下了樓。
站定在樓下,路衡星拿出手機給謝昱珩發消息。
【你在哪?】
發完擡眼一看,謝昱珩就坐在小區中心的樹下石凳上。
暮色四合,天光将盡。暑熱也漸漸消退。
他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樹下。身姿舒展,眼眸微阖,有幾縷未散盡的光透過樹葉縫隙打在他身上。
襯得他越發面似白玉,睫如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