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然穿着服務員的制服,黑發紮成低丸子頭收進發網裡,耳朵裡還挂着耳麥。手裡拿着清理工具,看樣子像是在這裡打工。
路衡星看了兩眼,不欲打擾,正想離開。
結果拐角處突然沖出來一個看起來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不偏不倚地直直撞上了江淮然。
江淮然吃痛,手裡的工具散落一地。
那中年男人見四周沒什麼人,又隻是撞到了一個小服務員,立刻大聲斥責起來。
江淮然工具都沒來得及撿起來,聞言迅速道歉安撫。
路衡星皺眉,不過顧客為先的确是服務行業的準則。
結果中年男人見她道歉,氣焰更是嚣張,出言也越發不堪入耳,甚至想動手去拉人。
路衡星實在是看不下去,正想上前,就見江淮然猛地擡手一巴掌扇在人臉上。
“差不多行了,你還沒完沒了了?”
“給你臉你不要,就别怪老娘打你臉了。”
路衡星愕然,噗的笑了出來。
她是真的很少見到這種人,上一秒還在輕聲細語地安撫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下一秒突然動手。
不過這樣的江淮然看起來實在是…實在是太鮮活了,非常順眼。
江淮然循聲看來,看見是她,本來含怒的眼睛裡透出幾分尴尬。
舉起的手也讪讪地放了下來。
那男人被打懵了兩秒,反應過來就要撲上去拿住江淮然。
兩人本就站在一間開着門的包廂門口。
他這樣忽然沖上來,江淮然一時不察,眼見就要被推進包廂。
斜裡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她。
路衡星一腳踢在中年男人身後,把人踹進了包廂。
聲音平靜,眼神漠然。
“差不多行了,你還沒完沒了了?”
江淮然站在她身側,聞言彎了彎眉眼,輕聲說了句謝謝。
中年男人被踢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幸虧扶住了門把手。
她們鬧出的聲音不小,很快就有兩個工作人員從樓梯跑了上來。
路衡星将江淮然掩了掩,看到工作人員上前詢問,指着中年男人張口就是一句。
“他騷擾我。”
倆工作人員看了看扶着門把手,臉上還帶着明顯巴掌印的中年男人,再看了看站得筆直的路衡星和她身後平靜收拾工具的江淮然,欲言又止。
還沒說出什麼,就聽一個穿透力極強的大嗓門沖了過來。
“誰騷擾我妹,看我不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待人沖到眼前定睛一看,果然是張子龍,後面跟着謝昱珩和萬少陽。
路衡星揚眉,謝昱珩朝她笑了笑,摁掉了兩人之間通話。
這通電話在她踢那男的之前就打了過去,以防萬一。
張子龍環視一圈,目光定在中年男人身上,怒吼一聲。
“就是你騷擾我妹?”
沖上去揪着人領子就要揍。
萬少陽拉着他,假模假式地勸,“别沖動别沖動,有話好好說。”
實際上幫着控制中年男人。
路衡星低下頭捂住臉,才沒讓自己笑得太明顯。
那中年男人先是挑釁不成被打了一巴掌,接着又被踢了一腳,這會兒還被揪着衣領無法動彈,多大的酒都該醒了。
他一邊掙紮一邊說,“我沒騷擾你妹妹!”
張子龍指着捂着臉雙肩不停抖動的路衡星。
“你放屁,我妹都哭了。”
江淮然已經将工具都收拾好放進了清潔車。她看了看情形,上前一步扶住路衡星的肩膀,輕聲安慰。
“别哭,沒事了。”
路衡星微微偏頭靠近她,抖得更厲害了。
張子龍像是終于忍不住了,一拳揍上人眼窩。
那中年男人挨了一拳,大約是痛到失智了吧,指着江淮然喊了一句。
“我明明騷擾的是她。”
全場靜默。
張子龍和萬少陽對視一眼,退後一步放開了他,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倆工作人員。
路衡星擡起臉,面無表情。
“原來你知道這是騷擾啊?”
那中年男人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但又要強行挽尊。
“在KTV上班的女的能是什麼好東西?被騷擾是活該。”
江淮然正要上前,路衡星擡手攔住她,歪了歪頭,迅速一巴掌扇在了中年男人另一邊臉上,給他扇了個對稱。
笑道,“你是不是想去KTV工作人家不要你,才這麼喜歡以己度人啊?沒關系,你可以做.上門—服務.啊。”
“不過就你這樣,上.門—.服.務.也夠嗆吧?”
她嫌棄地上下掃視中年男人,輕飄飄吐出兩個字。
“廢物。”
中年男人吭哧半天,最後憋出一句,“我要報警。”
路衡星打了個呵欠,“請便。”
這時候謝昱珩上前向他展示手機屏幕。
裡面正是他說‘我騷擾的明明是她’那一段。
不多一秒,不少一秒。
謝昱珩淡淡開口,“您現在就可以報警,我們會将證據呈上去。”
路衡星歎為觀止,張子龍在一旁豎起了大拇指。
中年男人瞪着手機裡反複播放的視頻啞口無言。
歸根究底他被打也是因為他先挑釁,就算鬧大了,他也讨不了好。
那倆從頭到尾站樁的工作人員這時見事态控制住後終于開口了。
事情既然是在KTV發生的,那他們也得給個态度。
态度就是,兩邊的包廂都送個果盤。
如果誰要再鬧,就趕出去。這話的時候,其中一個姐姐眼神明顯落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縮了縮脖子,被工作人員攙扶走。
路衡星帶着江淮然也回了包廂。
江淮然又對她道謝。
路衡星無奈,“你不覺得這兩天你一直在對我道謝嗎?”
兩人相視而笑。
隻是路衡星總覺得,昏暗的燈光下,江淮然的眼睛裡充滿悲傷。
江淮然猶豫了一下,“…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路衡星歪頭,“應該問什麼?”
江淮然:“比如我為什麼不在醫院反而在這裡打工,或者問我為什麼明明在道歉卻突然打人之類的。”
路衡星:“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會聽。”
江淮然眼裡忽然掉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