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隐藏在寬大衣物下的骨架，在咯吱作響。

“你遇上什麼煩心事了？”那骷髅扭頭，用空洞洞的眼眶看着花辭木，關切地問道。

“還是什麼都瞞不過您。”花辭木釋然一笑，娓娓道盡了近日來的苦惱，“……所以，我到底該怎麼做？您能否給我以哲思，再次救我于這困頓泥淖……”

他幾近祈求般，向一位長輩，向一位智者，詢問救贖之道。

“人類總是無法割舍掉親情、友情、愛情這一類可有可無的羁絆牽連……”思慮良久，他終于再次開口，“可正是這種特性，造就了人類這個種族的獨一無二。”

“敬請遵從你自己的心吧，隻有你自己，能拯救自己于水火，千千萬萬次……”

“我還是沒能拿到您想要的東西，有我這樣的學生，讓您蒙羞了。”花辭木想起失敗的任務，還是決定說出來。

就算他不說，早在他任務失敗之際，眼前人就早已知曉。

“你的任務沒有失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時機未到。”他搖起了蒲扇，說完這四個字後再不言語，隻是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長。

夜色籠罩了整座海域，海面靜如死水，連濤聲也消失殆盡。老人依舊躺在搖椅上，不過從屋外到了屋内，花辭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您能再講一遍，規則神女随天外來客逃脫，十三城從此分崩瓦解的故事嗎？”

突兀的說話聲打破了夜的安甯，智慧的先知并不惱怒，他看着花辭木，像看到了數萬光陰前，無知無懼的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十三城并不是分裂的，而是一個整體，我們都叫它——時空裂隙。這裡的規則由兩位“神”掌控 ，一位掌管追捕與秩序，一位負責更正與自由。

他們追捕所有擾亂位面世界秩序的“犯人”，将他們押解至時空裂隙，彌補他們犯下的罪惡。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位犯人鑽了外太空不受規則束縛的空子，帶着掌管更正與自由的神女一起逃離，時空裂隙的規則徹底陷入了崩潰。

它元氣大傷，發狂般吞噬了所有的犯人，餘下寥寥無幾。比如，早已知曉危機到來的我……

從那以後，這裡僅剩的“神”陷入沉眠，他的意識和能力分裂成兩個個體，天各一方，各自為營。十三城的穹頂之上出現了規則打造的防護罩，看似防護，實則監禁。

由于掌管更正與自由的神女失蹤，它失去了更正混亂規則的能力，以及放犯人“出獄”的能力……”

“外太空真的不受規則束縛嗎？”問出這句話後，他的困意轟然而至，當然也沒聽到智者長歎口氣後的回答。

“以前是，但出了這等事故，這處漏洞早已被彌補了。現在的外太空，到處都是奇形異狀的巡視者，再也沒有人能從那裡逃離……”

床上之人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顯然已經睡熟了，老人無奈地笑着，看向藏在高靴長褲下的腿骨。

那裡哪有什麼腿骨，隻有一截早已腐朽的枯木，空蕩蕩地墜在寬闊的褲腳下。

隻是老人從不離開躺椅，所以從未有人知道，他隻有半截腿骨。

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他扭頭看向床上熟睡的身影，空洞洞的眼眶閃着幽藍的磷火又很快消失，一切都發生在夜色裡，沒有任何人知曉。

隻有海浪再次翻湧，激打在海岸上，濤聲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