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主人,您還有别的事情嗎?人家要休息了。”
“沒事了,滾吧。”
“好嘞主人!”
……
第二天,連源依舊一大早起來,開始了一天的勞作,所有要做的事情他都認真地做完,一直忙碌到日落西山。
夜晚,他與少年的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平日裡都是粗茶淡飯,難以下咽,今天的飯桌上卻難得的出現了一盤紅燒肉。
少年的父親在母親的攙扶下艱難地坐起,一家人圍在一起,沉默地吃着飯。油燈微弱的光芒照着兩位老人滄桑的面容,那是歲月在他們身上刻下的痕迹。
“爹,娘,你們多吃點,平時過節咱家才能吃上肉呢!”少年分别往他們碗裡夾了一塊紅燒肉。
母親慈愛地笑笑,把那碗紅燒肉往少年的方向推了推:“小翼,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多吃點肉才能長得高高壯壯的,不受人欺負……”
吃過飯後,連源将碗筷收拾好擺放整齊。少年的父母在背後看着他,目光緊緊注視着他。
“小翼,快别忙活了,到這裡來。”少年的母親呼喚道。
連源背對着他們,握了握藏在袖口的刀,随後應了聲,走到二老的面前。
“孩子,你坐下,我們有東西給你。”少年的母親溫柔地把他按坐在矮凳上。
少年的父親從床闆上鋪的茅草中拿出一個小包袱,放進連源的懷裡。
“這裡是我們攢的下一些積蓄,作為路上的盤纏,還有你娘為你縫的衣服和鞋子。”少年的父親說道,他粗糙的大手緊緊握着連源的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孩子。”
“您……這是什麼意思?”連源不明白。
少年的母親撫摸着他的臉,微笑着流淚。
“你走吧,孩子,我知道你想離開這裡,我們給不了你什麼,這裡是我們能拿出來的所有東西了,不要管我們了,我們隻是你的拖累。”
這個操勞了一生的女人努力地睜大眼睛,盡管她的視線模糊不清,也要将少年的模樣印刻進心裡。
可她不知道,她心中兒子的模樣早已被替換成了連源的樣子,她隻知道她的兒子就是這樣。
“走吧,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少年的母親一邊說一邊将他推出門外。
“孩子,遠走高飛吧!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們也要走了,黃泉路上沒有我們陪他,小翼他會孤單的。”母親抹去眼淚,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和丈夫十指相扣。
父親向他點點頭。
“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孩子……謝謝你替他盡孝……”
事實上,在連源洗碗的時候,兩位老人就服下了毒,等待毒發需要一段時間。
連源跪下朝着二老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頭。
“應該說感謝的是我……爹,娘,一路走好……”
油燈點燃了床邊的茅草,大火吞噬了這兩位可憐的老人,他們的靈魂将去往地獄,尋找到奈何橋上不肯離去的真正的小翼,一同奔赴下一場輪回。
後日談。
焦黑的廢墟旁。
“哎呦,這家真是太可憐了,夜裡不知怎麼就走了水了,那夜深人靜的,大夥都睡着了,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太大了。”
“他們家不是還有個孩子嗎?那孩子呢?”
“快别提了,那孩子本就是個病秧子,出事的時候大概是被他爹娘搶救出來的,人就在外面邊哭邊拍門找人救火,得知他爹娘沒了,第二天人就瘋了!”
“啊?怎麼會這樣?那後來呢?”
“村裡本來有人家想收養他,可他瘋瘋癫癫的,趁人不注意就跑進了山裡,大夥兒去山裡尋了他三天三夜也沒見着人影,怕是兇多吉少啊……”
“也是個苦命的,希望來世能投胎去個好人家享享福,别再過苦日子了。”
……
在離小山村大約有三十裡的地方,一個少年背着行囊一步一步地踏在堅實的土地上,他穿着依舊有些寬大的衣服,腳上是嶄新的鞋子。
他知道,衣服是娘親特地縫大了的,這樣他以後長高一些了,還能穿下這件衣服。
他哼着歌,堅定地朝着太陽的方向走去。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