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一步便是古樹投下的陰翳,司寇鸾擡頭,揚起了一個笑容,然後大步走去。
他的明黃色衣袍剛剛完全擦進陰影,一個大竹簍突然翻倒,密密麻麻的淡金色小蟲子從天而降。
它們像飛雪,像雨珠,像冰雹,突如其來,避無可避。
青年高舉一隻手,靈力從那白皙的指尖溢出,一面小小的結界瞬間釋放出來,将他頭頂上空籠罩住。
那些飛魂蟻大都被擋在了結界外,落在地面,隻有一兩隻無意間碰觸到青年裸露在外的皮膚。
那部分皮膚瞬間被腐蝕,留下通紅的印子,雖然小小的,但是無比明顯,像是一抹朱砂痣。
飛魂蟻依靠天地精華而生,因此也大量寄生在雲霧仙閣的海棠樹内,它們本身沒什麼攻擊性,可軀體卻是一種劇毒。
當然,他們經過處理,便可以作為藥材,對于金丹期的人有重要作用,因此需求量很大。
墨瑤峰除了瑾瑜仙尊和景星灼外沒什麼旁人,處理這種飛蟲的事情是景星灼負責。
上一次,他就如同今日這般,在樹下遭遇了密密麻麻的小蟲子,最後全身潰瘍,不得已在床上休整了一個月。
他也因此錯過了适合拜師的最近的那個吉時。
可他當時剛剛踏入這個仙俠世界,哪裡懂什麼飛魂蟻,更别提懷疑景星灼了。
他始終傻傻地信任着他的好師兄。
直到被施加了定身咒,推入深不見底的碧幽譚……
司寇鸾沒有火靈根,他随手刻畫了一道低級的縱火符,火焰升起,将那群蟲子燒了個徹底,到最後形成十幾堆黑色的粘稠狀物品。
他神色複雜。
師兄,上一次,這一次,都是你嗎?
飛魂蟻、巨熊、碧幽譚……
你是真的很想置我于死地啊。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景星灼輕盈地從樹上落下。
他彎下腰,拾起地上那十幾團黑色粘稠物,将其合為一體,在手中抛來抛去。
“小師弟,你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漫天白海棠花瓣飄過,他笑得明媚。
倒真像一位光風霁月的正人君子。
“喜歡的不得了呢。”
司寇鸾一隻手劃拉開随身攜帶的玉扇,探扇淺笑,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如秋日潭水,又好像落滿璀璨星光。
“師兄,我也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你也能喜歡。”
“什麼?”景星灼嗤之以鼻,小師弟确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羸弱,可他不過一個小小金丹,能有什麼手段。
還送他禮物,呵,真的是有趣極了。
總不能是……
“景兒,唉……”
“景星灼!”
雖不見其人,一道威嚴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墨瑤峰。
“景星灼罔顧門規、殘害同門,半月之内需跪在祖祠,向前輩請罪,不得外出,且須帶上天罰雷域杖,每晚承受蝕骨噬心之痛。”
景星灼愣在原地,嘴角那微笑仿佛凍住,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司寇鸾。
“你怎麼……”
本來以為會是一些背地裡的小絆子,沒想到竟然是告訴師尊……
司寇鸾挑眉梢一挑,隔空對着師兄揚了揚扇子。
“怎麼,這不是小禮物嗎?師兄應該還未被瑾瑜仙尊他老人家罰過吧,我送你去體驗體驗,不好嗎?”
對付熊孩子,就找家長。
隻要家長願意管,就永遠有解決辦法。
而瑾瑜仙尊毫無例外地是一位明事理的家長。
他剛踏入這樹下,就用靈力觸發了玉佩上面的奇異花紋,也許這叫做……隔空傳信?
這玉佩是非一次性的,上面的花紋永久存在,當弟子遇到危險時,注入靈力,師尊就會知道,然後盡量趕來。
男子神色恢複如初,他絲毫不在意那些處罰,隻是輕輕鼓掌。
“有趣。這份禮物,我很讨厭。”
“小師弟,你真的很幼稚。”
這讓他想起小時候還在魔域時,有些同齡的孩子與他搶救濟餐,打不過就告家長。
那些粗暴的魔人會找到他常呆的遮風避雨的小棚子,守在那裡預備着揍他一頓。
躲起來也沒有用。如果沒有找到他,他們就将那裡全然破壞,一把火燒個幹淨。
可他們明明不缺任何吃的,為什麼要和他搶啊,那些小孩又不是沒有飯吃,他們又不會死。
這種感覺,讨厭,真的特别讨厭。
司寇鸾哪管男子在想什麼,要不是師尊還在注視着這裡,他一定仰天哈哈大笑,順便喝點酒慶祝慶祝。
“隻要有用就好,幼稚不幼稚無所謂。對吧?”
“對了師兄,你記得帶上那根灰藍色的、全身繞滿閃電的、會讓人抽搐不止的長杖哦,相信它一定會為你的禁閉帶來愉快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