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把江戶川柯南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眼神微暗,她想說些什麼,然而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江戶川柯南不知道想了些什麼,但還記得以案件為主,他跟高木涉說了自己想要看一下監控錄到的内容,高木涉自是跑去安排了,而偵探則在監控室一旁的休息室裡等着。
幾個孩子不知是不是在黑羽快鬥面前放下大話的緣故,也跟着在現場跑動着,隻有灰原哀仍是留了下來,陪着沉思的江戶川柯南。
隻是她腦中一時是案件的内容,一時又是江戶川柯南與黑羽快鬥的關系,兩方糾纏着,讓她哪個也理不清頭緒。
她不由再度看向了江戶川柯南,隻見偵探的臉上也是一片晦暗不明,不知是被案件困擾着,還是被那個少年困擾着。
“嘩啦!——”
灰原哀眼看着江戶川柯南面無表情地把身前那張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推下,房間内,一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良久,江戶川柯南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地:“抱歉,我沒注意。”
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其實一目了然,灰原哀大概明白了,他到底被什麼困擾着。
她俯身幫江戶川柯南一起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狀似無意地問他:“心情不好?是這個案件很難嗎?”
“沒有,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這個案子并不難,犯人和手法我都已經有頭緒了,怎麼可能心情不好。”
“如果不是因為案子太難,那就是因為黑羽,你不高興了?”
這問題來的猝不及防,卻又真真地戳進江戶川柯南的心底,以至于他一時無法做出來。
江戶川柯南把撿起來的東西放回原位,有心想要反駁灰原哀,卻又實在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在解釋給灰原哀聽,還是在解釋給自己聽:“黑羽又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為什麼要因為他不高興。”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啊,灰原哀在心底暗歎一聲。
她沒有過多在這件事上糾纏,轉而問道:“聖誕節之後,你和事務所的小姐聯系過嗎?”
“你說小蘭?”不知道灰原哀為什麼會突然提到毛利蘭,江戶川柯南莫名有點心虛,他偏過頭去,“啊,黑羽醒來的那天我就聯系過她了。”
“黑羽是27号早上醒過來的吧,在那之前,你就一直沒有聯系過她?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兩天工藤新一的手機也一直是關機的狀态,你就沒想過這樣的日子,她會聯系你嗎?”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隻能蒼白地解釋:“你知道的,聖誕節那天黑羽出了事,那之後我根本沒心情去想節日什麼的,等他醒來之後,我才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
“你知道嗎,工藤,其實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這麼多。”
灰原哀輕笑一聲,那笑中帶了幾分淡淡的嘲諷之意,“畢竟聖誕節在你家握着手機等了你一晚上的人又不是我。”
江戶川柯南一滞,呼吸都亂了幾分。
灰原哀對他再熟悉不過了,隻看他的反應,就明白了過來:“看來在我之前,已經有人告訴過你這件事了,是你媽媽?”
這件事情她去醫院看望黑羽快鬥的時候就想告訴江戶川柯南了,但是那時候江戶川柯南的心思都放在黑羽快鬥身上,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在他們之間,她才是那個無關的局外人。
灰原哀本來也沒想提起這件事情,她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江戶川柯南心中絕不會好受。
可每每看到江戶川柯南與黑羽快鬥的相處,她心中總會生出一股不安,而最令她不安的是,身為主角的這兩個人,似乎都沒有發覺他們之間的相處有問題。
他們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毫無準備地墜向那至黑的深淵。
“我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你住進黑羽家的這段時間到底都發生了什麼,隻是如果你真的不再喜歡她了,或者說沒有那麼喜歡她了,不妨坦白地告訴她,總好過讓那個女孩像現在這樣,總是傻傻等着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的人。”
更不知道,這個費勁千辛萬苦才等回來的人,還是不是屬于自己的。
最後這句話,灰原哀沒有說出口,然而江戶川柯南卻好似明白了什麼。
他渾身僵硬地站在雪地裡,腦海中隻剩下一句話在回蕩着——
如果你真的不再喜歡她了……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江戶川柯南看别人的感情時總能洞若觀火,可是放到自己身上,卻總是看得不那麼清楚。可他或許有些遲鈍,但又不是傻的,他未嘗沒有察覺到自己與黑羽快鬥之間關系的變化,也不是不知道二人現在的關系似乎有些超出界限了。
可他始終不願意細想,更不敢往深處去想。
灰原哀的話将他一直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赤裸裸地攤開,自己内心最深處隐藏的,連自己都被欺騙過去的秘密,就這樣明晃晃地擺在江戶川柯南面前。
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茫然,還有些羞恥。
而最多的,還是那不知名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