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的稱呼終于将費力遮掩的真相暴露了個一幹二淨,安室透擡眼,目光中不見驚色,全是了然:“果然,你居然真的恢複記憶了。”
事到如今君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難怪安室透的态度會突然變的如此反常,面對着處于己方陣營的諸伏高明也是那樣欲要殺人滅口的态度,原來是他早就發現了真相,故意演了這出戲,想要借此引君度露出破綻。
君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露出的破綻,看安室透如此激進的态度,并不像是有所懷疑,更像是已經笃定他恢複了記憶。
不過怎樣都好,當務之急,還是要保住安室透的性命。
君度用力地抓着安室透的手,重力的作用下,他明顯地感到自己要握不住對方的手了,熟悉的一幕讓他夢回「夢魇」死去的那晚。
慘劇留下的深刻印象,讓再次身臨其境的君度感到了窒息般的痛苦。
不,眼下的場景分明比那時還要嚴峻許多。
至少當時的高度不過是三層樓的高度,如今他們在二十八樓,君度身上沒有帶着滑翔翼。
安室透再強也不過是個凡人,如果真的掉下去,肉.體凡胎如何經得起這樣一遭。
君度不能理解此時真正處于危險境地的安室透怎麼還能如此淡定地與他對話,所有的隐瞞與計劃在生死面前都變得無關緊要,他不敢再有半點遲疑,“是,你說的沒錯,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你是誰。”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回答你,可現在,你先上來可以嗎,安室先生?”
君度咬牙,額角沁出了汗珠,“我快要抓不住你了。”
他生怕安室透就如曾經的傑克·康納利一般,硬是不肯向他伸出第二隻手——
他無法接受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在他的眼前。
好在,安室透不是傑克·康納利,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他擡起另一隻手,抓在了君度趴着的水泥地上,沒有借助他的力量,竟是要自己上去。
也不知他如何動作的,君度眼前一花,隻聽身旁傳來一聲輕微的落地聲,安室透已經整個人翻了上來。
安室透安然無恙地上來了,君度終于松了口氣,他翻了個身,也不去看對方,自顧自閉眼躺在地上,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般——
明明死裡逃生的人是安室透,他卻好似同樣在地獄的入口轉了一圈。
顧不得自己身上蹭到了多少灰塵,君度擡手蓋在了臉上,聲音苦澀:“你真是瘋了,安室先生。”
安室透沒有他這麼大的反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沒有那麼誇張,即使你不在,我也可以上來。”
他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絕對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所以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用這樣的方法試探君度。
隻是安室透不知道,眼前之人曾經經曆過什麼,更不知道剛才的一幕觸碰到了藏在少年心中至深的夢魇。
沒了手帕,安室透也隻能暫時把衣服和手上的浮塵拍去,再多的清潔也是做不到了。
安室透無奈地放下了手,看向那個比自己髒的更厲害的人。
因為有手的阻擋,安室透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通過君度劇烈起伏的胸膛看出來,他确實是被自己剛才的舉動吓到了。
心中閃過一絲小小的歉疚,安室透對君度伸出了手,“起來吧。”
君度這才移開了手,他毫不客氣地抓住安室透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如果你直接問的話我也會說的。”君度站直後苦笑着:“實在沒必要這樣試探我,你剛才确實把我吓到了。”
安室透少有安慰人的經曆,明明想着說幾句軟話也不知道怎麼說,隻能生硬地開口:“你該相信我的能力的。”
“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
君度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我來說,人的性命要高于一切,我隻是不覺得這件事值得你用這樣危險的方法來試探。”
類似的話安室透也曾聽江戶川柯南說過,他明白,這兩個少年所在乎的從來不是所謂的身份好壞,而是人命本身。
這份品質其實難能可貴,隻是——
“以你現在的身份,過分在意身邊的人,隻會害了你。”
“如果安室先生自己能做到這一點的話,我想現在我怕是也沒有機會和安室先生說話了吧?”
被自己說過的話噎了下,安室透一時竟無法反駁。
見狀君度笑了下,“安室先生明明也是很溫柔的人啊,為什麼總要表現得那麼不近人情呢?”
溫柔嗎?
這個形容安室透并不是第一次聽到,經常會有人把這個詞和安室透聯系起來,然而他身為波本時,卻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他。
可無論是安室透還是波本,其實都不是他本身。
安室透沉默不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複那看起來有些天真的少年。
好在君度從來也不是煽情的性格,他沒有執着于安室透的答複,而是看着對面正在救火的公寓,“所以,是因為這場爆炸嗎?安室先生才會懷疑我?”
“你也知道這場爆炸很可疑了。”
安室透似笑非笑:“我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要知道,大部分的巧合其實都是人為。”
對此君度也是無奈,“抱歉,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搞出這樣聲勢浩大的陣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