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條悟的記憶裡,八歲之前,父母隻是一個遙遠的符号。母親從他出生起就隐居佛堂,而父親總是很忙,忙到沒時間來管他的事情。
所幸他是六眼,不需要父母的照顧,身邊就已經圍滿了噓寒問暖的人。卑躬屈膝試圖讨好他的仆人,總是磨磨叽叽喜歡說教的老頭子們,油嘴滑舌沒一句真話的奉承者……以及那些,把他奉為神明從而敬畏他的人。
在五條家,六眼就是絕對的真理。所有打量着他的目光,不管是嫉妒的、羨慕的、崇拜的、恐懼的、渴望的,無論那些人心裡怎麼想,表面上,他們都不敢忤逆他的要求。
五條悟看得很清楚,他們這樣做,是因為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他是他們的神子,被芸芸衆生崇拜着的同時,也被寄托了他們的願望。
“悟大人,請您保佑我們,鞏固五條家在咒術界的地位。”
“悟大人,請您引領五條家繁榮昌盛。”
那些成年人是真的不知道一個小孩子如何能成為整個家族的庇護者麼?
不。因為在他們眼裡,他們看到的不是五條悟,而是轉世輪回、無所不能的‘六眼’。
所以被溺愛着。
所以像供奉神明一般被捧在高處。
隻有夏油傑,透過‘六眼’的光環,注視着五條悟本人。
悟,不可以頑劣。
悟,要溫柔對待弱者。
悟,要好好愛護這個世界。
在遇到夏油傑後,五條悟第一次作為‘人’而不是‘神’,被這個世界對待。從此神子不再隻是為達成世人祈願而存在的聚合體,而在胸腔漸漸長出一顆名為‘悟’的人心。
會哭會笑,會愛會痛,會因失去而痛苦,會因得到而幸福。
聚集在五條家的人群在正主出來後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就像一群被掐住嗓子的鵝,面對着兩大特級的威壓,之前咄咄逼人的氣焰紛紛消失殆盡。
“怎麼不說了?剛才不是吠得挺歡的麼?”五條悟單手倚在夏油大人肩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他湊到夏油大人耳邊,以同夏油大人咬耳朵的親密姿态,卻用能讓現場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問,“傑,剛剛是哪條狗在我家門前叫得最歡?”
夏油大人雙手抱胸,像在看好戲一般,表情頑劣:“悟,别說髒話。要體諒老弱病殘。”
“好啊,”五條悟笑了笑,“那就是哪條老狗沒拴狗鍊,竟跑到我家門口撒野來了?”
人群中被指桑罵槐罵到的那幾個咒術界高層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有人再也忍受不了五條悟的羞辱,拄着拐杖頓了頓地面:“五條悟!五條家是怎麼教導你的?你就這麼面無尊長?不說對我們這些人行跪拜禮,好歹也站直了身體再與我們對話吧?”
“請問你哪位?”五條悟充滿厭煩的目光瞬間掃向那個人。他沒有絲毫收斂,反而愈加張狂,“我現在是五條家的家主。你以什麼身份,要求我與你平等地對話!憑你臉皮厚?憑你活得長?咒術界的高層議會是因為禦三家不想管咒術界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才存在的。既然現在五條家被我接手了,不想立刻被廢掉,就滾回你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縮頭夾尾地苟活着吧。”
“你!”那個用人手指着五條悟,氣得哆哆嗦嗦,差點兒沒一下子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