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視一笑。
“希望我們的孩子可以到達我們到不了的地方。”
“希望我們的孩子可以感受到我們的愛,并把這份愛好好地傳遞下去。”
太多不被人知曉的情感融進了歲月裡,最後化成了人類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迹。
此後的一個月裡,五條悟在萬衆矚目和咒術界的期待下按時降生。而五條家的紫苑夫人帶走了所有宇都宮家族的業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換了一個人。
這是五條修和宇都宮紫苑編造的第一個謊言。它騙了整個咒術界整整十八年。
其實兩個人最初的計劃是讓一位五條家的死士扮成宇都宮紫苑的樣子,以‘被五條修滅掉宇都宮家傷到了心’為由,退居佛堂,從此不見世人。這樣才能保守好這個秘密。畢竟當時的五條修還未完全掌控整個五條家的産業,如果被五條家的長老們得知紫苑夫人已死,他們一定會強迫他迎娶一位新的女主人。
但在五條悟誕生的第二天,宇都宮青蕪卻主動找到了五條修:“我願意成為新的紫苑夫人。我和堂姐有血緣關系,更是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如果扮演她,沒人會比我更合适。”
五條修沒立刻答應,而是冷靜地告訴了宇都宮青蕪這件事的弊端:她會回到之前在宇都宮家的那般生活,如同被困住的囚鳥,從此不能再見外人。她可能會失去自己的一切,從此不再有人記得宇都宮青蕪這個人。
宇都宮青蕪卻跪在了五條修的面前:“能替堂姐照顧悟少爺是我的榮幸。我沒有咒力,幫不上你們的忙。但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希望我能參與到你們的計劃中來。”
五條修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勸她:“不要為了一時的戀慕賠進去你的一輩子。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但是我不會背叛阿苑的。青蕪,你是阿苑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們一直想替你尋找個好人家,不要參與到咒術界裡的風風雨雨中來,過個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宇都宮青蕪擡起頭笑了:“修少爺,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是那個一直都長不大的小女孩了。個人的情感在無常的世事面前,實在太微不足道。我隻想用我的餘生好好照顧悟少爺。畢竟他是您和我姐姐的孩子,交給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不會放心。
就這樣,宇都宮青蕪成了新的紫苑夫人,帶上了厚厚的面紗。
沒有人看出端倪,因為她們有一雙很像的眼睛。
五條悟出生後,五條修一直很忙。忙着收攏五條家的産業,忙着剔除試圖插手五條悟成長的其他派系。新的紫苑夫人曾問過他:“不去看看小悟麼?那個孩子非常的聰明,也像極了你和堂姐。”
五條修摸了摸腰間裝有幼童胎發的禦守,語氣卻十分淡然:“我就不去了。畢竟加茂憲倫還活着,我得像個辦法,讓他沒有辦法對悟出手。”
“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麼?因為他,您失去了堂姐。但您又是愛他的,所以才不想與他見面。”
五條修卻隻是笑了笑:“青蕪,從未擁有過的失去和得到後再失去,二者的痛苦是完全不同的。加茂憲倫還沒死,我不想讓悟經曆一遍我所經曆的疼痛。所以等到我已經創造出讓小悟可以不用擔心任何事的局面時,我再去見他吧。”
隻是這一日,最終還是沒能到來。
宇都宮青蕪最後一次見到五條修,是在一個秋日的雨夜。五條修的式神匆匆忙忙來找她,她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麼,第一次離開了那間為堂姐守了七八年的佛堂。
到了五條家的密室,她見到了幾乎快被術式劈砍成兩截的五條修。他就要死了,可臉上卻帶着暢快與釋然的笑容:“青蕪,悟不會有事了。我毀掉了加茂憲倫的術式,并強行束縛了他,讓他永遠不能對悟出手。”
“您别說話!我去找醫師!”
“沒用的。”五條修的瞳孔已經開始漸漸渙散,他拽住了宇都宮青蕪的衣擺,笑容漸漸變得有些苦澀,“但是我後悔了。過去我該多陪陪他的。青蕪,幫幫我,告訴我宇都宮家禁術的方法,讓我把一切都獻祭給我的式神,讓他代替我,陪在悟的身旁。”
式神隻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沒有姓名,沒有樣貌,自然也不懂得人類的感情。
直到那天,他接到了那個從未向他低過頭的男人的懇求:“拜托你,好好照顧我的兒子。”也是從那天起,式神擁有了‘人’的身份,成為了新的五條修。
這是足智多謀的五條修所編造的第二個謊言。這次稍微差了一點,僅僅隻騙了咒術界裡的人短短的十年。
在很小的時候,五條悟很多次都發現,有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男人,喜歡站在自己的院落外,一站就是許久。但那個人從來不會進他的院子,隻會默默地關注着他。
有一次他終于抓住了那個人:“你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隻是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用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要太依賴六眼。”那個人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是六眼。”
聰明如五條悟,即使男人不說,也已經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他們都說六眼是咒術界最強的術式,難道你不為我驕傲嗎?”
男人笑了,卻依舊沒有松開遮住五條悟眼睛的手。他撕下自己的袖子,做為繃帶,蒙在五條悟的眼睛上,又揉了揉五條悟的短發,在離開前對他說:“這與你是不是六眼無關。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無論你有沒有術式,我都為你而感到驕傲。”
五條悟在那個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才拉下蓋在自己眼睛上的絹布。六眼就是這樣,即使被遮住了,他也看得見咒力的流動。
那個人會不知道麼?做為他的父親,他肯定是知道的吧?“真是個……奇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