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在樹下等了許久,卻還不見雲娘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這個地方隻有她一個人。
就在此時,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雲娘——”
她剛要回頭,卻從背後被一雙手蒙住了眼睛。
“誰——”
她突然受驚,剛要開始掙紮,便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特制的龍涎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景宸?”
身後的人輕笑一下,松開了手。
她回過頭,果然看到了鐘景宸。陽光灑在他臉上,一如這春景般燦爛。
她愣了一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呀,方才不見你,還讓廖葉去找你。”
鐘景宸沒有回答,負着手走近她。他看似平靜的臉上掩着幾分腼腆。
“嗯?”她擡頭看向他。
他站定,抿抿嘴,突然,他的手從身後拿出——
“這支發钗送給你。”
當他冷不防地開口說完這句話時,阿阮的大腦已然一片空白。
“謝謝。”
她機械而快速地從他手中抓過那支平躺着的钗子,甚至根本沒來得及去細看它是什麼樣的。
阿阮接受了發钗後,鐘景宸沒說什麼,便轉身走開了。
他轉身後,阿阮才感到自己的臉頰和耳朵倏地燒起來。那根發钗握在她手中宛如在發燙,她甚至不敢去看它。
這不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她。可是這一次,跟以往都不一樣。以往她在他面前,仿佛是沒有性别的,是姐姐,是家人,是朋友,是陪伴……
可這一次……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他把她當作了一名女性,且男子給女子送簪钗,自古便有定情之意……這讓她不知所措。
這時,鐘景宸的腳步突然停下,他又轉身折回來。
此時恰好一陣清風吹過,帶着滿樹白花的清香,稍稍掩過了阿阮潮紅的雙頰。
“喜歡嗎?”少年臉上帶着幾分羞澀的笑意。
“啊……喜歡。”
她還沒仔細看過那钗子,隻脫口便這麼說。
他伸出手:“我為你戴上好不好?”
她愣在原地。
等她反應過來時,那根發钗已經被鐘景宸拿在手中。這時她才細看那钗子,卻正是她在鎮子裡看中的那支海棠钗。
“這是……”她的眼裡閃起光,又看着他。
鐘景宸低頭淺笑。他拿着海棠钗,擡手仔細插在她的發髻間。
纏絲的海棠在她烏黑如綢的發間更加光彩瑩瑩,海棠上的流蘇垂在她薄如蟬翼的鬓邊,更添嬌美。
“阿阮真好看。”鐘景認真地說道。
阿阮撫了撫頭上的钗,擡頭,卻不料對上了他滿眼的深情。
她心下一時竟有些慌亂。
“雲娘怎麼還沒來,我們去看看吧。”說着就要走。
鐘景宸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随即從背後将她抱住。
“……”
阿阮徹底呆住了。她清楚地感受到身後少年的心跳,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阿阮……”鐘景宸在她身後低聲道。
環着她的腰的那雙手上青筋突起。
她第一次感到他這樣緊地抱着她。
他就這麼靜靜地抱着,直到确定她不會再走,才緩緩松開來。
“阿阮……阿阮……”他聲音低沉又有些急促,“我喜歡阿阮,我喜歡你。”
他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晰,每一個字都擊在她的心頭。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就連呼吸也似乎急促了起來。
她顫顫地擡起睫羽。
少年如雕畫般的臉,那微微皺起的眉頭,那如星辰般的明眸注視着她,深情中又帶着幾分的克制。
“阿阮……”
他又湊近了一些。
他的食指輕挑她鬓邊的流蘇,有意無意地蹭過她滴紅的耳垂。他的手第一次這樣輕撫她的臉頰……
“朕喜歡阿阮,喜歡阿阮……”
他的低聲呢喃,隻有她和風能聽到。
而這一切,卻早已落到了另一雙眼中。
“哎?葉公子,你怎麼站在這兒呀?”雲娘喘着氣過來。
聽到雲娘的聲音,廖葉才恍然回過神來,手中緊攥着的絲綢香囊,已經被他捏得起了褶皺,上面精繡的粉色桃花瓣恍若枯萎凋零了一般。
他忙将香囊收進袖中。
“原來景公子到了這裡。”她遠遠看到了鐘景宸和阿阮在樹下,“送神祭禮就要開始了,我們得趕緊回去。”
雲娘說完就朝阿阮他們招呼。
*
京城,王府。
“延石見過王爺。”白衣儒雅的中年男子拜在鐘濯含前。
“岩君不必多禮。快賜座。”鐘濯含道。
“許久不見王爺,王爺風采依舊,更甚從前了。”男子坐下後朝鐘濯含道。
“哈哈。”鐘濯含爽朗地笑了兩聲,“岩君離開京城已有半年了吧,本王倒想聽聽你在外邊都有些什麼好見聞。”
“幸托王爺庇佑,在下能暢行天下山水無阻。見聞倒是不少,待在下一一講給王爺解悶兒。隻是昨日回京,倒是見到一樁趣事。”男子道。
“什麼趣事?”鐘濯含起了興緻。
許延石便将在奇蘊居看到的事情給鐘濯含講了一遍。
“有這種事?”鐘濯含饒有興緻地聽着。
許延石道:“此少年不尋常,年紀雖不大,卻是見識深廣,胸中頗有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