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個屁!
姜缇一口氣憋在胸腔裡不敢發出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任恚是跟在妖王身邊時間最長資曆最老的妖,還因為任恚殺伐太重。據說他常年戴在手腕上的佛珠還是妖王專門為他找來壓制他的殺意的。
真要激怒了他,打起來她可讨不了好。
坐在任恚身邊的妖對他手上的骨頭有些興趣。
“你的新玩具?哪裡來的?”
任恚将那節形狀優美、瑩白如玉的指骨舉起來放在陽光下。
不答反問,“好看嗎?”
那隻妖湊過去看了看,點頭,“如果長在人的身上,應該是一雙很漂亮的手。”
“一個劍修想要殺我,被我反殺了。他的手的确很漂亮。”
衆妖默了默,任恚是妖王的殺器,千年前每次戰争就數他殺的人頭最多,也因此想要殺他的一直不少。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現在的年輕人,半點不知道尊老愛幼,跑到别人家裡喊打喊殺的,這是幹什麼?一上來就嚷嚷着要為天除害,快死的時候搬出自己的身份要挾我别殺他,真是讨厭得很。”
他應該是想表達一種不滿的,隻是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蘇螺覺得有些不太妙,他問:“身份?什麼身份?”
任恚那兩道銀白色的細長眉毛微蹙,“好像是什麼風宗的親傳弟子。”
“祈風宗?”
“對,是這個。”任恚看向蘇螺,誇贊道,“樹懶,你的記性不錯。”
蘇螺卻高興不起來,祈風宗可是出了名的護短,任恚殺了他們的人,肯定又要激起矛盾。
他隻是一隻樹懶,隻想每天窩在家裡睡覺,不想三五不時地打架。
他臉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他的這些同事沒一個省心的,此刻他無比懷念妖王還在的時候。
“我們找了這麼久,也沒找到王上,王上能跑到什麼地方閉關去?”
在場的妖沒有一個相信妖王死了。
八百年,對于有着漫長壽命的修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找了八百年,什麼旮旯地都找了,要不是知道有些地方下了禁制,隻會在特定的時間開啟,我都要懷疑王上跑到遺忘之地去了。”一隻妖說。
姜缇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怼他,“遺忘之地?你可真能想。王上要真在遺忘之地,你敢進去找嗎?”
那隻妖不說話了,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他隻要走進去,能不能找到妖王另說,他肯定活不了多久。
不是他不相信妖王的實力,而是不論妖族或是人族,都無法在遺忘之地生活上百年的時間。
遺忘之地能抹殺一切外來物。
衆妖都十分有默契地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
任恚不耐煩聽這些,他起身就走。
“地下火新到了一批骨頭,我去看看。”
他們看着那道銀白色的身影消失,不敢出聲阻攔。
一隻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犬妖。
“他不是雪鸮嗎?怎麼比你還喜歡骨頭?”
你才喜歡骨頭!你全家都喜歡骨頭!
犬妖一臉嫌棄地将椅子拉遠,用行動表明她不想搭理他。
任恚一走,蘇螺也站起身,笑眯眯地道:“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前陣子定制了一張床,今天剛剛做好送過來,正好回去試試。”
下一秒,他的身影從廳内消失。
妖都走了兩個,其餘的妖也沒了讨論的興緻,他們紛紛散去。
姜缇走在最後,她邁出議事廳,站在空曠處回望那一間間朱甍碧瓦的宮殿。
它們被茫茫白霧籠罩着,帶着脫離俗世的飄渺。
“你也在想念王上嗎?”
姜缇收回眺望的目光,面無表情地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妖,金發黑眼,眼尾微微上翹,嘴唇紅潤,皮膚白皙。極其端莊的長相,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便能感覺到她的惑人。
“采瓞,你我的想念不是同一回事。”
采瓞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她柔柔一笑,“王上是我見過的最威猛的雄性。”
姜缇知道自己這個同事是什麼德行,這種乍一聽沒什麼問題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總是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她嗤笑一聲,“你怎麼不當着任恚的面說這些奇怪的話呢?”
任恚可聽不得任何對妖王不敬的言論。
采瓞臉上的笑一僵,頗有些怨怪地看了她一眼。
“姜缇,你就忍心看着我被打死?”
她有什麼不忍心的?她又不是她的那些上趕着要為她生孩子的雄性。
姜缇白了她一眼,這隻海馬也是有些手段,四處留種還沒被那些雄性打死。
“聽說你最近和一個人類修士好上了?”
采瓞不知想到什麼,她的眼尾泛起一絲紅來,“他的功夫不錯。”
她這話說得含混,但姜缇一看她那樣就知道她表達的是什麼。
她抽了抽嘴角,“他知道你是海馬嗎?”
知道自己是有可能懷孕的嗎?
采瓞的眼睛裡閃爍着惡劣的笑意。
“驚喜要放在最後嘛。”
姜缇似乎有些無語。
“好歹同事一場,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哪天玩脫了被人給打死了,我不會給你收屍的。”
聽聽她給自己取得名字就知道這隻海馬是個什麼貨色了。雄性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根藤上大大小小的瓜,她想采便采,吃完便扔。
姜缇不認為她有真心喜歡過哪個雄性,對妖王念念不忘也不過是因為從未得手才産生的幾分執念。
對她來說,她隻是想看到妖王懷孕時所産生的窘态,這無關乎男女之情,而是獨屬于她的惡趣味。
采瓞輕輕揚了揚下巴,面上帶着驕矜之色,“你放心好了,在沒睡到王上前,我可舍不得死。”
姜缇扭頭便走,這個瘋子。
王上留着她的狗命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