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中人向來含蓄,宮沫覺得自己一拳打在軟棉花上,反倒還頭回讓人比作牡丹,稱作小仙女,一下子就由耳根紅到了臉頰,“你不要無禮,眼睛長在你身上,你……你愛看看就是了……”
宮沫将玉盤的小木牌取出,正色道:“聽聞二位被佛修大人感化,但胥山畢竟乃玄門重地,留不得魔教中人,你們若想留下來,需得像尋常弟子一般經過考驗。這是初級弟子服和入門試煉的銘牌……”
“好啊。”風長雪眉梢輕挑,爽快地拎起了小木牌。
宮沫愣了一會兒。
出門前宮主和幾位長老還說,若是對方推辭,自己要如何如何,若是對方拒絕,自己又要如何如何。
看風長雪答應得這般爽快,甚至是有些欣喜,反倒是讓宮沫将一大堆詞句噎了回去,進而又生出些擔憂來。
如今天下魔盛玄衰,稍有仙根的凡人都不遠千裡來南洲尋求庇護,擠破了頭都想拜入玄門,好能學些驅魔的皮毛法術自保。
于是就有這麼一個三年一次的入門試煉,試煉場裡分割出了不同幻境,一般而言幻境不會太危險,意在篩選出一些有慧根的弟子。
這麼個空白的玉牌就是一個試煉名額,一個可能進入玄門的機會,放在南洲城裡可賣百金。
但是這兩名魔修分配的地點……
風長雪轉動着手中的木牌,空中浮出四個字——長春裂谷。
胥山十三峰是對胥山山脈的籠統的稱呼,實際山整個胥山山脈延綿千裡,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二個南洲。
其中最靠北的那一座孤山就是風長雪所埋的禁地,長樂山。長樂山再往北三十裡是魔宗的地盤。
而長春裂谷則是在相反的方向,南洲最南端的深谷之中,雖然不是禁地,但林深霧障,毒物衆多,就連修士都不怎麼會去。
這樣想着,宮沫從儲物戒裡又摸出個小瓷瓶,啪的一聲擲在桌子上,“裂谷裡蛇蠍蟲蟻多,毒瘴容易産生幻覺,還有,要是遇到危險了玉牌别離身,可以求救的。反正……反正别說我沒提醒你。”
交代好了事情,宮沫下了山才反應過來,自己幹嘛擔心一個初次見面,又好生無禮的魔修妖女?
與此同時,風長雪心情不錯。
她背着手,重新朝山下走去,山道之上濃霧彌漫,不見去途,她搖了搖手中的玉牌,朝着虛空清了清嗓子。
“佛修大人。”
“妄時大師。”
“要事在身,勞煩開山放行,行個方便。”
*
與此同時,睥睨峰議事堂。
除了仙首無塵尊外,其餘人均面露難色,心有擔憂。
“昨夜他們出現的地方委實蹊跷。”
“魔宗下有四十八部,涵蓋妖族魔宗人族。玄門如今本就青黃不接,能聚金丹的弟子不足十一。”
“誰能保證他們不是心懷不軌故意闖入禁地……”
妄時似乎聽到了什麼,分了一下神,望向窗外。
一旁的小童子就在這個分神的瞬間,脆生生開了口:“我家大人可以作保。”
——衆人聽言頓時靜默,原本吵鬧的議事堂落針可聞。
仙首無塵尊端着胖胖的身子清咳了幾聲,“這……小步塵啊,不要亂說話。”
忽然間,議事堂内金光一閃,原本的小童子消失不見,妄時腰間多了一把漆黑陌刀。
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别的,妄時極淡的笑了一下,“步塵既是貧僧的刀童,所言為貧僧心意。”
衆人無聲之中,都輕輕呼出一口氣。
“大人,大人,我錯啦。”下山途中,陌刀又化成了小童子模樣,“我當時就是……我就是……”
他提着小短腿亦步亦趨,沒注意妄時停了下來,一頭撞在腿上險些摔了個跟鬥。
山道上,宮池簌一身輕紗法衣,如同雲中仙子,已然等候多時。
“宮門主。”
“大人。”宮池簌行了禮,“池簌代玄門謝過大人。”
妄時回禮:“胥山本為貧僧故裡,仙首與家師亦有舊誼,宮門主無需介懷。”
“大人總是這樣。”宮池簌款款一笑,眉間帶着些許歉意羞赧,“大人本已出家,因這些許塵緣,有勞大人屢下靈山入世。”
妄時還沒說話,隻聽見靈識之中傳來一道聲音,尾音輕輕,在山中幾經回聲而顯得威脅不足散漫有餘:
佛修大人,你再不給我把山門打開,我可就硬闖了啊。